他流鼻血了。
要說他爸這幾巴掌威力可真不小, 躺了這麽久眩暈感依舊,整張臉都麻了,甚至都沒察覺到鼻子在流血。
顧行野從醫藥箱裡翻出點紙巾,簡單塞進鼻子裡,根本沒有要給自己處理傷口的意思, 翻了個身, 固執地找出駱時岸的視頻看。
意識慢慢神遊, 開始思考他爸上一次打他是什麽時候。
好像是六七歲那年, 有一年夏天, 他和幾個朋友跑去水庫游泳, 被他爸知道了,直接在水庫旁邊提著他的耳朵抽他屁股, 嚇得他再也沒去過水庫。
他是獨子, 在家裡被寵著長大的少爺, 如果不是那次拿生命開玩笑,怕是從小到大都沒挨過打。
可事實就是這樣,他就是喜歡男人,喜歡駱時岸。
都什麽年代了,戀愛是自由的,愛上一個人也是自由的。
顧行野靠在床頭,手機裡還播放著駱時岸的電視劇,他在想,駱時岸現在在做什麽呢。
駱時岸來到諾埃爾在法國的酒莊,看玫瑰花舒展著嬌嫩的枝丫,品嘗了一口他珍藏的紅酒。
諾埃爾問他:“味道如何?”
駱時岸點頭:“味道甘醇,唇齒留香。”
雖然英文沒辦法將這句話的含義簡明扼要表達出駱時岸的讚賞,但諾埃爾也喜不自勝。
他稱讚駱時岸是一名優秀的演員,但美中不足,他不具備優秀的資歷,並會因此錯失很多良機。
諾埃爾提議讓駱時岸來這邊深造,除了鍍金之外,還能學到更多,見識和學識都會增長。
問起深造的時間,諾埃爾回答:“至少五年。”
當晚,他和齊焰進行了一場簡單的交談。
齊焰表示:“我既然選擇把你帶過來,就證明我是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專業的演員。”
他攤攤手:“五年不算什麽,你現在的榮耀也不算什麽。五年之後才是你人生新篇幅的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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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法國回來後,駱時岸很快進入《事實》劇組,閑暇時也在思考齊焰的話。
他說會給他兩個月的考慮時間,《事實》這部戲殺青後再做定奪。
天氣漸冷,劇組選擇的位置又是在偏僻的山村,冷風如同利刃打在臉上,刺得駱時岸的臉每天都紅撲撲的。
這剛好符合導演的要求,在如此貧困資源匱乏的山村當教師,哪有誰是白白淨淨一張臉的。
傍晚,駱時岸抱著保溫杯,看諾埃爾發來的照片。
曾經,另一個國家的碧海藍天對駱時岸來說無比遙遠,如今卻觸手可及。
可是,他依然留戀自己的國家,生活了這麽多年早已養成習慣。
這些天他利用拍戲間隙想了很多,最終發現自己好像在沿著別人的思路行走。
當初他為了和顧行野分手後不被餓死,執意闖進娛樂圈,雖說星途順暢但也無時無刻不在向往未來的幕後生活。
按照現在的發展趨勢來看,似乎再拚搏十幾年就能達到他理想的層次,何苦在事業製高點時,跑去另一個國家鍍金呢。
駱時岸關了手機,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他不喜歡站在聚光燈前,將一舉一動展現在大眾面前,私生活也恨不得被人死死窺探,這令他十分不舒服。
這件事顧行野也在偶然間得知,並非是他刻意打探,而是某天他出國參加一場宴會,與諾埃爾的位置相鄰,兩人聊著聊著就提到了這件事。
顧行野佯裝震驚,指腹劃過鼻梁:“是嗎,你覺得他要靠深造才有資格參演你的電影?”
諾埃爾追求的是精英團隊,他說:“就像一個沒有學歷的人說自己是博士水平。我信,但其他人不會相信。”
說完,又笑道:“當然,如果駱有您這樣的家室作為支撐,哪怕您中學不曾畢業,也不會有人反對。”
顧行野緊緊攥著拳頭,接下來的時間裡,一言不發。
駱時岸現在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他的野心和毅力顧行野都看在眼裡。
有國際知名導演引薦,毫無疑問,駱時岸肯定會選擇去進修。
那他怎麽辦?
他總不能追到法國,總不能固定住在法國。
從現在的幾個月見一次,到以後,是不是幾年才能見一次,甚至,幾年也見不了一次。
駱時岸的羽翼完全豐滿,他可以自由地翱翔,享受四面八方的微風拂過面頰,看遍全世界的落日余暉。
他會越來越覺得離開自己是個明確的選擇,越來越向往自由,然後……徹底忘記自己。
不行。
顧行野緊緊咬著牙,頭似乎要炸裂開。
他想都沒想就離開會場,固執地駕車前往那個偏僻的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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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主演,但由於條件實在太差,駱時岸在這邊的日子並不好過。
他有些潔癖,又有點認床,沒有白床單實在是睡不著,每天只有困到極致才能睡一會兒。
窗外有寒風呼嘯,吹動著窗戶嘩啦嘩啦地響,今晚響動的聲音比前幾天都大,吵得駱時岸睡不著起身查看。
仿佛是外面有人敲窗,可黑壓壓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駱時岸皺眉,問了句:“誰呀?”
一聲野貓嚎叫著跑開,駱時岸松了口氣,僅有的睡意也消散,他索性開了燈拿起劇本。
半晌又是一陣敲窗聲,駱時岸意識到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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