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被車撞也沒喝酒,不過來找茬反倒是說出這些話,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不過轉念一想,大概是因為這裡是僻靜的停車場,不是觥籌交錯的酒桌,也沒有四處恭維他的人。
沒有人欣賞大少爺為難娛樂圈新人,他自然也沒有舞起來的興致。
所以少爺才會低下高貴的頭,跟他說出這番話。
駱時岸垂下眼,看著這一包劇本,心中唏噓一片。
總共才說了幾句話,這麽快就將底牌拋出來,說明他已經沒有耐心。
這個伸手的動作更像是——愛演不演,不演滾蛋,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
“我無福消受。”駱時岸說:“以我的水平,現階段還沒有能力讓一線藝人和知名導演為我服務,顧少爺你找錯人了。”
顧行野眼中蘊藏著怒意:“以前不是裝失憶找我要資源的嗎!現在怎麽就不要了?你隨便拿出一個劇本去找齊焰問問,看看他有沒有本事接到這種本子。”
駱時岸的喉結上下翻湧,告訴他:“以前是因為除了錢和資源,沒別的跟你討了。”
“討??”顧行野驚訝他的用詞。
“你欠我的是什麽你自己的知道,我討不回來,只能折現。”駱時岸根本懶得看他,一支煙燃盡又抽出一支:“現在我已經得到想要的了,你的東西,我不稀罕了。”
至此,顧行野的耐心徹底被駱時岸的冷言冷語澆熄。
他扔下袋子,濺起地上的塵土。
“我可以為你注冊一個公司。”顧行野說:“你自己當老板,想做什麽做什麽,建議選擇投資,我公司有專門的顧問,賺了算你賠了算我。”
他表情嚴肅,像是和對方談判似的,話猶如石頭子一般不容拒絕。
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事實上,這麽好的福利擺在面前,換作任何一個人,但凡有點腦子都會點頭同意。
但顧行野很明顯地察覺到駱時岸臉色發暗,比剛見到他時更甚。
什麽意思啊這人,他還不高興了?
他就差雙手捧著金條送上去了,白給的錢都不要究竟還在耍什麽小性子。
對哦,耍小性子。
想到這,顧行野心頭一震,想起自己最初來找他的目的。
他輕輕歎了口氣,聲調軟了些:“時岸,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沒吵過大架,造成今天這種局面的確是我沒想到的。”
“你不用擔心,我這個人你最了解,今日事今日畢。”顧行野沉沉道:“我說不會將你做的事放心裡就一定不會,以後再有類似情況,我也不會翻小腸提起來,這件事就翻篇了,我不怪你。”
駱時岸抿了抿唇,呼吸加重。
“顧行野。”他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少爺當久了,是不是就以為所有人都應該對你感恩戴德,但凡是個人見了你就得卑躬屈膝,被你看一眼都是至高的榮耀?”
顧行野皺眉。
“這世界有很多人,並不只是你們姓顧的一家獨大。”駱時岸撇了撇唇,不在意地嗤了一聲:“都什麽年代了還玩先禮後兵這一套。”
“顧少爺哪怕再有本事,也做不到隻手遮天。”駱時岸說著打開車門:“少爺就做好少爺該做的事,比如騎騎馬,逗蛐蛐,不要插手別人的人生。”
“你——”顧行野一隻手按著車門,手臂青筋外露,剛剛的風度全都消散不見:“一個演員最大的榮耀不是獲多少獎,而是這輩子能演出一個被觀眾銘記於心的角色。”
“駱時岸,現在被你拒絕的是擠進一線的機會,是能被觀眾記住的大製作。”顧行野提醒他:“不要意氣用事。”
話音落下,駱時岸才偏頭,視線落在手提包上。
那裡面是一袋子劇本,百分之八十的演員窮其一生都碰不到的上等佳作。
如今就擺在他面前,都不需要他做什麽,只需要他輕輕點個頭,一切都能恢復如初。
見他猶豫,顧行野以為他有所動容,放下手從容不迫地問:“能給我一支煙嗎?”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直接將手伸進他的口袋。
停車場溫度不高,口袋裡盛著他的體溫,瞬間包裹住顧行野的手。
駱時岸抽的是細煙,還是果味的,沒什麽勁,一看就是用來裝成熟的。
不會有無緣無故地習慣養成,大概是他下部戲有抽煙的戲碼。
演技還真不賴,抽煙都能學得有模有樣。
顧行野彎了彎唇捏開爆珠,像是沒看見掉出來的打火機一樣。
咬著煙俯下身,對準駱時岸嘴裡咬著的那支。
唇動了動,煙絲忽明忽暗,兩支煙相觸的部位劇烈燃燒,誰都沒有要退縮的意味。
不記得兩顆心有多久沒靠得這樣近,也不知是哪支的白霧蔓延得如此快,朦朧過後才見對方雙眼裡的自己。
顧行野將煙夾在指間,素來桀驁不遜的眉眼輕挑,乘勝追擊道:“雖然前幾年你耽誤不少時間,但現在努力也不遲。”
說完,他彎腰去拿手提包,按在門上的手臂也放下:“這些劇本你——”
“開車。”車門‘嘩啦’關上的聲音傳到耳中,保姆車沒有絲毫猶豫,撕開停車場陰暗的光線,氣宇軒昂地離開。
留下的只有車尾氣和被掀起的重重灰塵,還有——顧行野。
“草!”他一把將劇本扔在地上,叉著腰站在原地許久也沒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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