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讓幾個孩子都眼神一亮, 又因為害怕不敢表現得太過高興。
小胡子警察看著他們單純的模樣, 沒再追究剛剛的事情,站起身道:“走吧,我送你們出去。”
孩子們排排站好,和來時一樣規矩的跟在小胡子警察身後走出審訊室。
警局門口,漆黑的天色讓縣城裡燈光變得更明亮了些,大丫和小瘸子有些戀戀不舍的看著周圍的路燈和過往的車輛。
暖光燈將一切景色暈染,讓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近在眼前令人唾手可得,又仿佛遠在天邊凸顯的自己格格不入。
趙院長和王翠已經上了車,孩子們也陸續走到車旁,大家全程都沒有再看到過李老師。
從趙家村出來到縣城警局一共不過三個小時的時間,卻讓張天明覺得比三年還久,那種希望就在眼前卻怎麽用力都抓不住的感覺,熟悉又煎熬。
最後一個出來的張天明站在警局門口,看著小胡子警察高大挺直的背影,毅然決然的走了上去。
“警察叔叔,你的電話號碼可以給我嗎?”
小胡子警察沒想到張天明還敢主動找他搭話,畢竟剛剛在裡面他那番嚴厲訓責,孩子沒當場哭出來都算堅強了,要是有點脾氣的小孩,指不定在背地裡怎麽罵他。
他不由得仔細打量一番張天明,嘴角勾著一抹玩味的笑。
“小孩兒,不怕我?”
張天明搖頭:“不怕,叔叔是好人。”
小胡子警察對這句拍馬屁嘁了一聲,他還是抬手拿過警局收繳來的非法小廣告單,撕下一個邊角,黑色的簽字筆唰唰寫下一串潦草的數字。
張天明拿著那一角紙上了車。
車輛啟動,縣城的警局逐漸在視野裡遠離,澄黃色的燈光也在高速運轉的發動機聲中一點點後退,直到車子開進山路,再也看不到縣城裡的光亮,孩子們眼中的希冀才緩緩消散,化為虛無。
這一路上,張天明手裡死死的握著那串電話號碼,一遍又一遍的記在心裡。
他本以為自己會像徐夫婦離開時那樣備受打擊,但驚訝的是沒有,在小胡子警察和他說完那些看似嚴厲的話後,反而讓浮躁焦慮的心緒平靜了下來。
因為他說得對,八歲孩子的話不會被人輕易信服,更不具備調配警察的能力。
在他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一切的幻想都是天方夜譚,但張天明沒有因此泄氣,甚至在去過警局見識過他們的正義與威嚴後讓他更加信心十足。
張天明堅信只要有證據,警察可以像上輩子一樣,揭穿並推翻趙院長做的一切。
而且眼下的情形也不壞,李老師得到了一些懲罰,這個春節孩子們也可以在沒有謾罵和毆打的安穩環境中開心度過,算是一件幸事了吧。
車子駛入趙家村,穿過村莊緩慢的爬上陡坡。
這裡沒有平坦的柏油馬路,坑坑窪窪的土道讓車子左右搖晃,也沒有明亮的路燈,只能憑借著月光看到小院灰土土的二層樓,和院裡那棵影影綽綽佝僂著身子的老槐樹。
所有人下車後,警車掉頭離開,趙院長和王翠也沒有在院裡多做停留,轉身回了趙家村。
熟悉的環境展現在眼前,孩子們卻一個個垂喪著頭,誰也沒有多看一眼。
直到院裡刮起一道刺骨的寒風,幾個小孩才抬腿往屋裡走。
明明縣城離小院不算太遠,但在那裡仿佛嚴冬都透露著溫馨,回到小院卻隻讓人感到天寒地凍。
小瘸子不禁吸了吸鼻子,回頭問道:“你說咱們,還能再出去嗎?”
大丫和高傾沉默著沒說話,可能大家心裡都存在著這樣的疑問。
張天明抬起頭。
“能。”
幾個人有些驚訝的回頭看他。
把手裡已經攥濕的紙團揣進兜裡,張天明笑了笑。
“一定能。”
……
院裡來警察捉奸這件事短短兩天就在趙家村傳開了,警車進進出出自然是有不少村民都看見的。
而且一年到頭,正是大夥兒回家過春節的時候,東頭髮生什麽事西頭立馬就能知道,話傳的特別快,然後一個傳一個的越說越離譜,趙院長多年來的好名聲成功被兩個女人毀於一旦,就是再開十家福利院也挽回不了了。
趙院長家最近幾天的氣氛也是劍拔弩張,原本因為賺了錢能喜慶過個年,現在可倒好,老太太都不敢輕易去觸趙院長的眉頭,一家人吃著飯卻提心吊膽,生怕他火氣上來把桌子掀翻。
王翠嚼著米飯不敢發出聲音,那天衝動的報警過後,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
要是稍有不慎被警察發現他家賺錢的路子,那就是全家蹲大牢,永無再見天日的時候。
但王翠也不後悔,回想起做筆錄那晚姓李的痛哭流涕的淒慘模樣,她心裡就暗爽不已。
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小三還妄想和正室鬥?王翠沒忍住輕聲嗤笑。
然而下一秒,桌子上砰的一聲響。
坐在對面的趙院長陰沉著臉撂下筷子,帶著紅血絲的小眼睛緊緊盯著王翠。
王翠連忙收了臉上的表情,低下頭默不作聲。
眼前卻突然一道掌風襲來,啪的一記清脆響,王翠手裡的飯碗當即脫手掉在地上,左側臉頰也瞬間紅腫浮現出五個指印。
“你個賤人還有臉笑?我怎麽娶了你這麽蠢的潑婦,平時沒見你有什麽能耐,現在發現你是只會給我老趙家惹是生非!丟人丟到了姥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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