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瘸子都震驚了:“高傾你小子居然藏私貨!”
高傾:“一路好走。”
張天明直接笑出聲來,很想告訴他這四個字不是這麽用的。
小瘸子穿好鞋子拿好東西,這才跟著胡警察走到病房門口,還沒出去,又回過頭來朝大家擠眉弄眼,笑嘻嘻道:“別忘了考大學的事!”
說完他就跟在胡警察身後歡快的躥出病房。
緊閉的房門將大家隔絕,病房裡所有人都收起笑意沉默下來,誰也沒有說話。
幾秒鍾後,樓道裡傳來小瘸子嚎啕大哭的聲音。
大丫連忙跑到窗戶邊往下望,看到小瘸子一路張著嘴哭到醫院門口,上車前還在嘩嘩掉眼淚。
大丫頓時捂著嘴控制不住的嗚咽出聲,趴在窗邊淚如雨下。
高傾也微微低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
張天明冷靜的坐在病床上,當感覺到鼻頭有些酸澀的時候,趕緊用被子把自己蒙起來,不斷告誡自己是成年人了,別動不動就掉不值錢的眼淚珠子。
然而嘴邊嘗到一抹鹹澀時,他也不得不放任自己。
嗐,想哭就哭吧。
小瘸子的離開,讓醫院病房裡的氣氛變得沉悶起來,再也沒有一個人願意扮猴逗大家開心,也沒有那個喜歡怎怎呼呼大嗓門的聲音了。
而短短三天時間過去,眼看張天明出院的日子也逐漸臨近。
出院的前一晚,胡警察帶走了高傾和大丫的東西,和喻奶奶說道:“這兩個孩子暫時住在我那,高傾這邊警方還在幫忙查找他的家人,不出意外一兩個月就能有結果。大丫的話,要是縣裡有人想收養她最好,要是沒有住我那也不麻煩。”
喻奶奶聽了點頭笑道:“他們能跟著你我就放心了,就是辛苦胡警察平時忙工作還要照顧著他們。”
胡警察這段時間確實忙瘦一大圈,嘴邊的小胡子都快長成了大胡子,他不在意的擺擺手,轉頭看向病房裡的三個孩子。
大丫通紅著眼眶,坐在床邊拉著張天明的手哽咽道:“二丫,以後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每天按時吃藥不能偷懶,我不在你身邊你要是生病了一定得和大人說,不要自己不敢說話。”
張天明點點頭,抬手給大丫擦掉眼淚。
“姐,我知道,你別擔心。”
見大丫還是舍不得放開他的手,張天明笑著說道:“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而且還能打電話啊,我天天都會往胡叔叔家打電話,到時候你別嫌我煩了。”
大丫聽了心裡一松,破涕為笑:“姐不煩,什麽時候都不煩。”
張天明彎起嘴角,看著大丫擦擦眼淚,平複下心情後起身去幫胡警察拿東西。
這時窗外下起了濛濛細雨,春雨潤無聲的緩緩而落,一點一滴的滋潤著新生的綠色枝丫。
病房裡只剩下張天明和高傾兩個人,一個靠坐在床頭,一個站立在床尾。
張天明拍拍身邊的空位置:“你離我那麽遠幹嘛?”
高傾沉默著走上前,沒有坐下。
張天明看著這個不愛說話的小孩,只能主動開口道:“有胡叔叔幫忙,你肯定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家人。”
高傾點下頭,依舊沉默著。
兩人間只能聽到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聲。
就在張天明絞盡腦汁想著破冰計劃時,高傾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我還欠你一次。”
啊?
張天明有點懵,他怎麽還記得這事兒啊……
“等你長大後再還我吧。”
張天明敷衍的想了想,半開玩笑的逗弄道:“到時候給我做小跟班,我說什麽就是什麽的那種。”
本來是個緩解氣氛的話,高傾卻睜著一雙微涼漆黑的眼睛,一本正經的應下來。
“好。”
張天明:……
胡警察開車帶走大丫和高傾的時候,外面下起了薄霧。
張天明側頭看著窗戶外面朦朧的霧氣籠罩著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小雨像是一道透明的珠簾,落在地面和玻璃上叮咚作響。
像極了那句有點矯情的詩,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
張天明趕緊搖搖頭,揮散掉沉重的心情。
這時喻奶奶打了晚飯走進來,坐在床邊用杓子舀著小米粥,一點一點的把它吹得溫涼,然後自己嘗了一口,溫度適宜後才喂給床上的張天明。
張天明乖巧的張口吞下,然後笑了笑。
“奶奶,真好吃。”
喻奶奶被他逗笑:“小米粥又沒味道哪裡好吃了,等你出了院,奶奶給你做更好吃的。”
張天明瞬間愣住,抬起頭來,看到的是喻奶奶帶著和藹笑意卻又堅定認真的眼神。
他忍不住著急道:“奶奶,我身體不好,要吃很多藥,還會花很多錢,以後——”
喻奶奶的笑聲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打趣的說道:“剛好奶奶歲數也大了,身體不如年輕時好用,和你一樣得吃大把的藥,不如以後我們一老一小互相照顧,你願意嗎?”
張天明聽到這句話,眼睛瞬間通紅。
他突然很怕這是一場夢,醒來以後就像打碎的玻璃什麽都沒有了。
可這一刻他隻想用力點頭,然後忍住眼淚笑著說。
“我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宋·周紫芝《鷓鴣天·一點殘紅欲盡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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