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黑漆漆的小隔間,剛打開暗門就傳來一股涼氣,這裡冬天不著陽光其實是很陰冷的,尤其是堅硬的水泥地,在裡面坐一晚屁股都能凍成八瓣兒。
張天明看著高傾彎下腰,迅速地把一張破了幾個洞的舊毯子鋪在地面上。
張天明蹲坐在裡面試了一下,毯子雖然又破又薄,但總比沒有強,起碼屁股終於感受到了一絲絲柔軟。
他怕高傾走,連忙抬手把人拉了進來。
“你也試試。”
張天明關上暗門,兩人擠在隔間裡,有了薄毯驅散掉不少寒冷。
高傾坐在裡面雖然沒說話,但好在也沒反抗,讓擔心了一晚上的張天明松了口氣。
只要待在這裡就是絕對安全,肯定不會觸霉頭挨揍。
然而兩人剛坐下沒幾分鍾,院裡就傳來李老師破口大罵的聲音。
“誰潑的水濺了一地泥!?是不是你小瘸子?瘸著你那條狗腿給老娘滾下來!”
張天明微愣,暗道一聲糟了。
小瘸子平時因為懶,經常把洗臉剩下的水趁著沒人的時候從二樓倒下去,但其實也沒多少水,更濺不起泥來,以往李老師才不會管這種無關緊要的破事。
看來今天是真的氣大了,抓不到人打罵就揪住了這件小事。
張天明連忙從半個小窗望下去,看到小瘸子佝僂著背戰戰兢兢的從樓上下來。
李老師一手拽過他的衣領把人提到眼前,另一隻手抄起牆邊的木棍就朝著小瘸子身上打,砰砰的木棍響混合著小瘸子嗷嗷慘叫的聲音聽得張天明心臟拔涼。
他怎麽也沒想到幫高傾躲過一劫,卻讓小瘸子成了出氣筒。
張天明立即打開暗門準備下樓。
身後的高傾卻一把拽住他:“你去沒用。”
說完他就把張天明拉回隔間內,自己出去了。
張天明跌坐在地上,看著高傾離開的背影一時沒回過神來。
腦海裡還回蕩著“沒用”那兩個字,他好歹也是一個有思想的成年人,被一個十歲孩子說沒用真是內心淤堵。
但張天明也馬上爬起身跟了過去,在樓道裡撞見同樣準備下樓的大丫。
大丫眼眶微紅一臉焦急,還不忘了攔住張天明:“二丫你別下去,在樓上好好待著,我去看看。”
說完大丫就匆忙跑下樓,張天明又哪會聽她的,腳步沒停的跟著跑了下去。
冬天夜晚的小院裡因為沒有燈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除了隱約能看清那棵影影綽綽的老槐樹,不靠近了是完全看不到人影的,很多時候只能聽聲辨位。
張天明跑到院裡的時候,只看見一個黑影朝著李老師身後跑去,他頓感不妙,拔腿跟上。
院兒裡四個孩子一個大人,場面有些混亂,大丫帶著哭腔的聲音也在院子裡徘徊。
“李老師求求你別打了,小瘸子以後再也不敢潑水了,求求你別打他了。”
小瘸子聽見也哭著接連求饒:“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嗚嗚我真的不敢了。”
李老師才不聽這些,火氣沒消的她掄起棍子接著打。
然而一片黑暗中,李老師的後背被人用力推了一下,推得她腳下一個踉蹌,木棍戳地,差點當場摔了個跟頭。
李老師氣急敗壞的轉過頭:“哪個狗崽子推得我!?我看你們幾個今天都是欠打!”
跑近了的張天明把高傾推人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生怕高傾認下,他連忙衝上前去:“李老師,我不是故意的,你別打小瘸子,他已經知道錯了。”
“好你個二丫!平時看你膽子最小,今天你還仗義起來了?敢過來幫他求情,我就連著你一塊打!”
說著李老師就抬起木棍朝張天明的身上打去。
張天明躲都沒躲,負隅頑抗是沒用的,八歲的身體和成年人差距太大,完全反抗不了。
但他敢上去也是知道李老師不會對他下狠手,畢竟張天明身體不好,經過上次那一棍子李老師心裡肯定怵了,萬一他死在院兒裡李老師就是罪魁禍首,逃脫不了乾系。
所以當木棍即將落在胳膊上的時候,張天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決定當場裝死。
可疼痛感卻沒有隨之傳來,面前多了一雙漆黑又澄澈的眼睛。
高傾悶哼一聲:“還你一次。”
張天明睜大雙眼,心裡又驚又氣。
——有這麽還的嗎?!
下一秒,高傾就被李老師一股蠻力拽到水缸旁,一隻手按著要把他的頭浸在水裡,怒火衝天。
“你們還合起夥來互幫互助上了?我看誰還敢上來幫他,今天晚上就都給我在水缸裡淹上一回!”
高傾兩手撐在缸沿奮力抵抗,但頸後的大手死死的壓著他,力道越來越大,最終因為力量的懸殊而落入水中,他依然沒有放棄的揮動雙手用力掙扎。
水花聲在漆黑寂靜的小院裡像是一聲聲從地獄傳來的喪門鍾,讓人心生恐懼。
逃過一劫的小瘸子躲在槐樹後面不敢冒頭的憋著聲哭,大丫見狀也不敢再說什麽,瑟縮的退後兩步。
張天明已經被氣得兩眼昏黑,高傾這個熊孩子讓他操碎了心,他更氣的是李老師如此慘無人道的對待這些孩子。
如果他現在是二十三歲的自己,身體再不好也能憑借成年男人的力量分分鍾上去把李老師掀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