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明捂著胳膊倒抽口氣:“嘶、疼。”
陳超立即收回手,嘿嘿訕笑:“激動了激動了。”
胡嘉瞪著陳超訓斥:“你別亂動,天明剛醒身體還弱著,禁不住你的手勁。”
看著胡嘉護崽似的緊張模樣,陳超十分無語,剛想揭她短,旁邊就傳來張天明氣若遊絲的聲音。
“姐,你是不是罵我來著?”
雖然沒聽清罵的內容,但回想著夢裡那個語氣,張天明覺得不像是好話。
胡嘉刷的一下臉就紅了,支支吾吾的半天也不肯承認,畢竟她從小到大對這幾個弟妹都是無盡的溫柔包容,從沒真的發火氣罵過誰。
陳超一臉看戲的神情站在旁邊,見她不說話,自己上前補充道:“哎呦可不是嘛,罵得那叫一個狠,都要跟你斷絕關系了,你說咱姐平時看著挺溫柔,罵起人來真是專戳人心窩子,眼睛都不帶眨。”
胡嘉臉紅成了猴屁股,抬手狠狠打了一下陳超,解釋道:“那、那是一時情急,說得不是真心話,姐沒有那個意思。”
張天明躺在病床上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看了看靠在牆邊始終沒說話的高傾。
這時胡警察也回到了病房,他看到張天明安然無恙,咧嘴一笑:“醒了就好,醫生說要再住院觀察半個月,這段時間讓高傾留在醫院照顧你,陳超該回去忙就回去忙,別天天耗在這,其他的事我也辦好了,臭小子就好好在醫院養身體。”
其他事是什麽事,不用明說張天明也一清二楚,他真誠的抬眼看向胡警察。
“謝謝你,胡叔叔。”
胡警察哼笑一聲,承下了這句謝。
胡嘉站在旁邊,主動說道:“我也能留在醫院照顧天明。”
胡警察聽了頓時瞪起眼:“你一個女孩怎麽照顧?能照顧他吃喝,還能照顧他拉撒?!”
話糙理不糙,胡嘉又是紅了臉,她哪想過那麽多,畢竟小時候都是她照顧的弟弟妹妹,現在大了男女有別,的確不像小時候那麽隨意。
有胡警察在,所有事情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條。
只是胡警察的年假結束,已經不得不回警局,陳超也訂了回南方的機票。
胡嘉雖然沒有走,但她只是負責買買吃的送去醫院,然後閑暇時間在網上投投簡歷,找著下一份工作。
留在醫院日夜不休照顧張天明的還是高傾,有高傾在身邊,張天明就會莫名的安心。
只是每到夜晚,張天明還是難以入眠,他平躺在病床上,望著頭頂一塵不染的天花板,腦袋空空。
夏末的天氣在八月下旬依舊不肯低於三十度,唯有晚風清涼,從窗外帶著清冷的月光微微拂面,安靜的空氣卻不能讓心也靜下來,心口仿佛缺失了一塊,總讓人惴惴不安。
張天明側過身背對著窗口,試圖把自己埋在陰影裡。
“睡不著?”
高傾低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張天明微愣,然後悶聲嗯了一下。
身邊一陣窸窣的聲音,高傾從折疊床上起身,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高大的身影遮擋了窗外的微弱光亮。
“我在這,睡吧。”
張天明轉過身,黑暗中看不清高傾的神情,他乾脆撐著身體坐起來,喉嚨有些乾啞:“睡不著,也不想睡了。”
高傾靜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適應下黑暗,張天明抬起頭和高傾對視,然後問道:“我昏迷的時候,你和我說話了嗎?”
“沒有。”
高傾簡短的回答,讓張天明輕聲笑了一下:“你撒謊。”
高傾的雙眼始終定格在張天明的臉上,那雙凌厲的眼眸在夜晚更加明亮懾人,可張天明看著他卻並不覺得有壓迫感,甚至覺得他有點可愛,像小時候一樣可愛。
張天明移開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蒼白無力的雙手,臉上撐著的笑意逐漸消散。
“你說……這世界是真實的嗎?”
“是。”
高傾的聲音一絲不苟,像是陳述著一個事實。
張天明呼出一口氣,聽著耳邊監測儀上自己的心跳聲,眼神沉寂:“所以喻奶奶,真的不在了。”
高傾以沉默回答了他。
可是和喻奶奶說話的一幕仿佛還在昨天,讓張天明的記憶有些混亂。
混亂到兩輩子的回憶交織在一起,那些溫馨的畫面像是破碎的鏡面在腦海裡拚湊不起來,任他一片片的撿起,卻粘連不上,心底慢慢的充斥著一股無力感。
這股無力感在殘忍的告訴他,什麽事情都沒有改變。
他再一次的,沒有家了。
“你哭了。”
高傾的聲音喚回張天明的意識,他怔怔的抬起頭,臉頰上感到一片濕滑。
張天明側過頭,有些難堪:“別看我。”
太丟人了。
高傾卻倏然握住他的手腕,一個用力將人帶到懷裡,溫熱的手掌扣住他柔軟的發頂,沉下聲音。
“嗯,我不看。”
張天明靠在高傾胸口,驚訝的呆滯片刻,感受到高傾強有力的心跳,一下下甚至蓋過了監測儀的聲音。
這一份依靠也讓他瞬間模糊了雙眼,埋下頭拽住高傾的衣角,悶聲道。
“你也別聽。”
“好。”
他答應的乾脆,讓張天明笑了一下,隨之而來的,卻是再也控制不住的嗚咽聲。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