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著給竹珞發消息。
[喻:阿竹,你今天來小區找我了嗎?]
[喻:我現在回家了]
他盯著屏幕等了一會兒,對方並沒有動靜,又過了一會兒,他才收回手機,掏鑰匙開門回家。
喻樂的消息發過來時,竹珞正捏著手機。
他坐在昏暗的車裡,想著剛剛在大學城小區看到的一幕,不自覺屈了屈中指。
他絕對沒有認錯,喻樂是從鬱宥之的車上下來的。
深更半夜,孤男寡男,那個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大明星就這樣趴在車頭和喻樂說說笑笑,下個車而已,居然拉拉扯扯了至少十分鍾。
他並不願意詆毀誰,但兩人親密交談的場景,確實讓他聯想到了熱戀中的小情侶。
眼前的一幕是如此的刺眼。
讓竹珞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憤怒。
他深深呼了一口氣,想假裝如無其事,上前打個招呼,卻在偶然瞥到後視鏡裡的自己時一下子愣住了。
惡狠狠的眼神和意外的怔愣交織在一起,印照出一張讓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臉。
竹珞突然就慌了。
「我這是怎麽了?」
「我為什麽會露出這種表情?」
「我難道……是在吃醋嗎?」
他今天來找喻樂,是為了道歉。
慈善晚宴那天,他生氣離開,留下喻樂一個人孤零零待在宴會大廳裡,事後越想越覺得自己任性。
沒有聯系好友,他頭腦一熱,半夜跑來了大學城小區,結果喻樂卻不在家。
這時,他才有些失落的想起自己慈善晚宴上生氣的原因。
“阿喻今天,應該是和那個人一起吃晚飯去了吧……”
他心裡不是滋味,有些失落地下樓,正準備離開,卻看到一輛低調的豪車緩緩向門口駛來。
最終,豪車在大門口停下,喻樂從後座下來。
竹珞逃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想著剛剛看到的畫面。
捏著手機,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著,大概是大腦供血不足,他隻覺得世界暈乎乎的,點開微信聊天界面,想發個消息給喻樂,卻一直沒有動手。
“阿喻,你今天晚上和鬱宥之幹什麽去了?”
只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詢問,卻像是沉積在胸口的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恰巧在這時,喻樂給他發來了消息。
[喻樂:阿竹,你今天來小區找我了嗎?]
[喻樂:我現在回家了]
看著這兩條消息,他的心突然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他可以假裝沒有看見他們,回復喻樂說他確實來了但又離開了;也可以誠實地回答喻樂,說自己來了,並且看到了他和鬱宥之一起回家,然後落荒而逃。
回答前者,喻樂不會追究,回答後者,喻樂也許會追問……但無論如何,他相信喻樂都會認真的回應他。
重要的是,他究竟想要和喻樂發展成什麽關系?
最終,竹珞只是看著手機,沒有回復。
磕磕絆絆,竹珞終於回到自己的家,熟悉的空間和布置讓他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打開燈後,他就把自己和手機一起甩在了床上。
小提琴的日常和情緒的消耗使他感到久違的精疲力盡,他抱著枕頭迷茫地盯著頂燈,眼神一斜,便看到了書架上成排的獎杯……以及放在正中的相框相冊八音盒。
他還沒有把這些東西還給喻樂。
如果還了,那一段暗戀也就真正的和他沒關系了吧。
這樣想著,他又爬起來,把老舊的八音盒抱了下來。
前天,他才剛剛給換了電池。
摁下開關,難聽的樂曲開始在寂靜的深夜裡播放,八音盒上的西裝小人一卡一卡地轉動著,五顏六色的小燈早有幾顆不亮了,看起來下一秒就要罷工。
播放的曲子是小星星。
他已經不太記得為什麽要把這首拉得很難聽的小星星錄到八音盒裡,也忘了為什麽會把這個八音盒送給喻樂。
但他聽著聽著,還是陷入了回憶。
小時候第一次見喻樂,是過年的時候,對門的銀發奶奶端了餃子過來。
乾瘦的小男孩怯生生地站在老人身後,像一隻隨時都會受驚的小兔子,看著他時露出躲閃又羨慕的神情。
記不得是出於同情還是憐憫,他向小男孩伸出手:“你好,我叫竹珞!”
“你、你好……我是喻、喻樂……”
小男孩怯生生的模樣讓他覺得好笑,一雙乾瘦的小手老是伸不過來,於是他乾脆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好了,我們現在已經成功握手,從今天開始就是朋友了!”
後來竹珞才知道,乾瘦得像隻猴子的喻樂,其實和他同齡。
聽父母說,對方從小被雙親拋棄,如果不是隔壁老奶奶收養,他可能會在孤兒院度過幼年。
他愈發同情喻樂了。
於是他時不時就去對門找喻樂玩兒,拉著他爬樹下水網蜻蜓,興致來了非要拉小提琴給他聽,對方也總是認真靦腆地看著自己,每次都很激動地鼓掌,非常真誠地說拉得很好聽。
十四歲那年,對門的奶奶去世了,喻樂抱著他大哭了一場。
再然後,他就和父母一起搬離了原來的小區。
即使如此,喻樂卻依然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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