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雨夜裡，隻余這深山裡的竹屋閃爍著一點微弱的燭光。

　　小團哥兒躺在竹屋裡唯一的一張大床上， 緊閉著雙眼， 顫抖著小身子，嘴裡哼哼， “爹，爹， 冷， 我冷……”

　　吳老大和吳夫郎互相攙扶著站在床前， 面色憔悴， 通紅著雙眼，看著眼前的孩子，恨不能以身代之！

　　林木幾個也圍在床前，俱都看著床上的小團哥兒，知哥兒心揪著，忍不住就要勸他們，吃藥就吃吧， 不吃林木的藥， 上哪兒找其他的？

　　他們就是四處找遍了尋不到才一路過來的， 有的人家薑粉都不給呢！

　　“別。”林木摁住知哥兒， “你別勸， 讓孩子親人做主。”

　　他是怕萬一有個好歹， 知哥兒反而落不著好。

　　顧時青在一旁看得分明，哎，傻木木擔心知哥兒，怎麽就不擔心擔心自己呢？藥萬一吃了不行，小團哥兒爹和阿爹的眼淚他首當其衝啊！

　　“團團！我的團團！”吳夫郎突然大哭出來，“木哥兒，木哥兒，用藥吧，求求你了，給孩子用吧。”

　　吳老大抹了一把臉，轉過身子來，“顧夫郎，求你給孩子吃吧，不管結果怎麽樣我們家絕無二話，只有感謝你的。”

　　吳老大伸手貼了貼小團哥兒的額頭，燙得驚人！

　　他心裡一跳，撐不住再找其他人了！

　　“好！”林木深吸一口氣，招呼顧時青來屋子最裡面，顧時青借著身子擋著把藥匣子遞給他，林木裝作從櫃子裡翻出藥匣子來的樣子，在裡頭翻翻找找，翻出一個小瓷瓶，湊近燭光拔掉瓷瓶上的塞子，倒出幾個指頭大小的藥丸子。

　　“相公，灶上燒點熱水。”

　　“好。”顧時青二話不說，蹲下身子點柴火。

　　林木把藥丸子掰成兩半，對吳夫郎說：“按照方子，應該是一個的，但是孩子小，我想著先吃半個，若是有用再看。”

　　“都聽你的。”吳夫郎吸著鼻子道。

　　“那就等相公把水燒了。”

　　林木把掰下來的半個藥丸放到吳夫郎手裡，吳夫郎捧著藥丸像是捧著寶物。

　　他放下藥匣子，又拿了蠟燭在碗櫃裡翻找，找出瓶水酒來，遞給吳老大，“團團燒得太燙了，給他倒點這個擦洗擦洗身子。”

　　吳老大接過去遞給他夫郎，林木也拿了兩條布巾給他們，考慮到要給孩子脫衣裳，幾人拉起布簾子站到外間，把床那塊留給他們一家。

　　“好了好了！”顧時青把一碗開水遞給林木，林木撩起簾子問，“團團可咽的下藥丸？”

　　“怕是不行……”吳夫郎一臉為難的樣子。

　　“那把藥丸扔進去，和了喂給孩子喝吧。”林木把碗和羹杓遞給吳夫郎。

　　“哎！”吳夫郎點點頭，小心翼翼接過去。

　　做完這些，林木就放下簾子，站在外頭等了。

　　他能做的已經做了，挑的方子也是比對下來最溫和最有用的，希望團團能挺過這一遭吧。

　　“木木，別擔心，一定會沒事的，”顧時青握緊他的手，“我相信你，也相信小團哥兒。”

　　“對，木木！”知哥兒充滿信心道：“我之前就看見你在看醫書了，這難道是白白看的嗎？這藥丸子肯定有效！”

　　林木忍俊不禁，“知知，治病不是光看書這麽簡單的，得見得多才行，你看那些大夫年紀都不小是不是？”

　　“那我不管，反正我覺得你能行！”

　　一時無話，幾人都在耐心等著。

　　半晌，吳老大出來，“顧夫郎，藥都喂孩子喝了。”

　　他臉上堆著笑，搓搓手道：“真是麻煩你們了，我們還佔了床，這可真是……”

　　“沒事，你進去看著團團吧，我們少睡一會兒沒什麽要緊的。”林木擺擺手，他又推推知哥兒，“你們也回去睡吧，這兒有我和相公呢。”

　　“不要。”知哥兒不答應。

　　“快回去吧，明兒早上早點給我們帶吃的好嗎？”

　　“好吧。”知哥兒勉勉強強同意了。

　　他和唐江挽著走進雨裡。

　　林木默默盯著布簾子上映出的人影，顧時青把椅子搬來，“坐吧。”

　　就在林木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不燙了不燙了！”吳夫郎沙啞又帶著驚喜的聲音響起。

　　林木一下子站起身來，撩開布簾子，“團團不發熱了？”

　　“嗯嗯！”吳夫郎連連點頭，吳老大也咧開了嘴。

　　林木伸手摸摸小團哥兒汗濕的額頭，確實不燙了，他心裡狠狠松了一口氣，包袱放下了一半，轉頭看看外面泛白的天色說：“確實，那你們把孩子帶回去吧，天也快亮了。”

　　他遞給吳老大兩顆藥丸子，“不行的話再喂半顆，水酒也帶上。”

　　“嗯嗯！”吳老大和吳夫郎連連點頭，紅了眼眶，“木哥兒，多謝救我們團哥兒一命，要是沒有你……”

　　“別別別，”林木趕快製止他們，“團團要緊，你們先帶他回去。”

　　“哎！哎，好，好，”吳老大背起小團哥兒，吳夫郎給他們蓋上蓑衣，兩人下了木梯。

　　一直目送他們遠去，林木才轉身回屋裡。

　　“哎……”林木伸手抱住顧時青，“總算沒事。”

　　“我就知道，木木一定可以的。”顧時青攬住他，輕輕拍拍他單薄的背。

　　“咱們去看看樂樂好不好？看著小團團，我也有些擔心他了。”林木伸手摸顧時青剛長出來的胡茬，刺刺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