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晏秋。
接著,神色一個個都變得玩味起來。
向來泰山崩於面前而色不變的傅建庭雙手緊握,似乎想要站起身來。
從來不給他正眼的傅沉澤似有所愧,連忙低下頭專心看著面前的飯菜。
傅霜遲手中的銀叉沒拿穩,掉在了餐盤上,發出“嘶啦”一聲響。
這道聲音仿佛驚醒了一旁的陸軟,然後就見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燕盞起身迎了過來。
她滿臉驚訝地走到晏秋身前,伸出的手想碰又不敢碰,許久,才難以置信地叫了他一聲,“小秋?”
說完,這才鼓起勇氣想要握住他的手,然而還沒碰到就被晏秋躲了過去。
“我有些累。”晏秋丟下這句話便抬步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陸軟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愣怔許久,這才如夢初醒一般追了上去。
“小秋。”晏秋本來已經要把門關上,然而陸軟卻抵住門縫硬是擠了進來。
“還有事嗎?”雖然有口罩遮掩,但陸軟還是聽出了他的冷淡。
只是晏秋的一句話,她的眼眶就又紅了,裡面濕意盈盈,仿佛隨時會溢出眼淚來。
“那天,那天別墅的事……”
她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
“我已經忘了。”晏秋擺了擺手,說得漫不經心。
陸軟聞言,一直克制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怎麽可能會忘呢?對不起,媽媽替全家人向你道歉,小秋,那天,那天實在是……”
晏秋很想問問她有什麽資格替所有人道歉,又為什麽覺得這種事一個道歉就能翻篇?
但他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他懶得再和她句句分析,字字糾纏,隻想趕快結束這一切。
陸軟見他半天沒有說話,以為他的態度終於和緩,於是繼續說道:“誰也沒有想到那天會突然失火,火太大了,我跑出去之後才看到你和小遲沒出來,我本來……”
“本來什麽?”晏秋打斷她的話。
“本來……”陸軟似乎因為被突然打斷得話而卡了殼,剩下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晏秋淺淺淡淡地笑了一下,“還沒編好嗎?那就等編好再來告訴我吧。”
說完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陸軟似乎被他問住,張了張嘴,然而半天什麽也說不出,隻好有些尷尬地轉身離開。
出去之後才想起來還沒問他有沒有吃飯?
然而還沒等她轉過身,就聽“砰”得一聲,晏秋已經把門關上。
陸軟站在門口看著緊閉的房門,這才感覺到,晏秋這次是真的傷心了。
晏秋將房門關上,然後從櫃子裡取出自己來時背著的雙肩包,慢慢整理起自己的東西來。
他的東西少得可憐,一個包足夠塞滿。
他來傅家一年,能帶走的不過幾件衣服和他的木雕而已。
一切收拾好後,晏秋在桌子前坐下,然後打開抽屜,取出之前那塊雕了一半的榆木捧在手心。
那塊榆木雖然只有大致的輪廓,但已經初具形態,能夠看到他刻的是一座小院子。
院子中間種著一棵核桃樹,核桃樹下放著兩把竹椅,竹椅上坐著一個女人,女人的膝蓋上抱著一個小孩兒,小孩兒的旁邊臥著一隻正在酣睡的貓咪。
雖然女人和小孩兒只有一個輪廓。
但晏秋卻仿佛透過輪廓看到了曾經的姑姑和自己。
他把木雕捧到懷裡,俯身小心地用臉頰蹭了蹭,然後無聲地說道:“姑姑,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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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門口傳來很多次敲門聲,讓他去吃飯,但晏秋始終沒有開門。
這是他以前在傅家絕對不敢做的事情。
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他們大抵也是心中有愧,對於他這一“大逆不道”的行為也沒有說什麽。
只是把飯菜放到他門口,叮囑他一定要吃。
晏秋沒說話,也沒開燈,只是借著月色繼續用刻刀一點點雕著那件未完成的作品。
因為之前受過傷的緣故,晏秋刻一會兒就要休息。
直到右手因為過度使用疼痛不已,這才停了下來。
他抬手看了一眼牆上的鍾表,時針已經過了十二點。
晏秋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腕,把刻刀和刻了一半的院子小心地收進背包,然後拿起背包向外走去。
此時的別墅一片安靜。
因此晏秋走得很順利。
冬日的夜晚太過寒冷,加上此時夜已深沉,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不過好在抬頭依舊可以看見月亮。
月亮冷冷清清地掛在天上,剛好可以和他結伴而行。
晏秋來到火車站,買了一張去D市的火車票。
因為有些晚點,所以凌晨三點的時候他才坐上火車。
火車上的人很多,不過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在睡覺,因此倒還算安靜。
只是還沒安靜多久,就被小孩兒的啼哭聲打破。
晏秋從車窗外收回目光,然後就看到自己對面坐著一對年輕的母子。
小孩兒睡在母親身上,大概不舒服,醒過來後便開始號啕大哭。
他這一嗓子哭醒了不少的人。
周圍有人不滿地發出輕嘖的聲音。
小孩兒的母親也緊跟著醒了過來,手忙腳亂地哄起孩子,“不哭,不哭,是不是餓了?吃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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