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大哥竟然會對這次的生日宴如此上心。
雖然知道這次的生日宴並不是為他一個人辦的,大哥多半也是為了傅霜遲。
但晏秋還是不禁有些感動。
想著一會兒碰到大哥一定要對他道聲謝。
等工人和花匠將別墅裝扮完,正好到了早餐時間。
其實晏秋並不喜歡和他們一起吃早飯。
傅家無論是教育還是生活習慣都偏西式,但以他前二十年的生活經驗根本分不清桌上那一堆長短不一的刀叉調羹。
因此鬧出過不少的笑話。
哪怕後來他努力學習各種用餐禮儀,但是這麽多年生活的差距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填平。
哪怕從沒有人說過,但他每次吃飯都還是能感覺到一些若有似無的鄙夷。
並不明顯,甚至輕若鴻毛,但日複一日,就像是一台不斷被加碼的秤,一點一點將他的自尊壓垮,直至鮮血淋漓。
再加上他剛回家第一天時的場景,晏秋對於一起吃飯一直有種難以言說的抗拒。
但傅家規矩森嚴,父親覺得吃飯是一家人感情維系的有效途徑,因此每天的一日三餐都在一起,這是誰也無可撼動的規定。
因此晏秋只能向餐廳走去。
只是今日的腳步比往日輕快了些,他想趁早飯時跟大哥說一聲謝。
誰知剛走到樓梯口,就聽樓上傳來兩道聲音。
晏秋抬頭,是大哥和傅霜遲。
傅霜遲一副剛睡醒的模樣,隻穿了一件睡衣便走了下來,一邊走一邊打著哈欠,頭髮經過一晚的睡眠有些凌亂。
大哥走在他身側一邊提醒著他注意台階,一邊抬手溫柔地幫他壓下頭頂翹起的微卷。
傅霜遲舒服地蹭了蹭大哥的掌心,神情慵懶享受,像一隻矜貴的貓咪。
大哥見狀,眼中不自覺流露出一絲溫柔和笑意。
晏秋被他眼中的笑刺了一下,連忙移開了眼睛。
這是大哥從未對他展露過的神情。
他回來的第一天就聽說過傅家大少爺傅沉澤對於幼弟疼寵如命。
哪怕後來得知傅霜遲並非他親弟弟,只是一個二十年前被抱錯的假少爺。
態度也沒有改變過一分。
相反,對於他這個親弟弟,倒更像是陌生人一般。
晏秋還記得聽傭人說過,原本母親給自己安排的房間是二樓,大哥和傅霜遲也住在那裡。
但只因為傅霜遲跟大哥撒了個嬌,說他們兩人身份尷尬,不想天天碰面。
於是大哥便強硬地把他的房間換到了一樓,原來保姆住的房間。
晏秋倒沒有什麽異議,畢竟這已經是他住過的最好的房間。
正神遊天外之際,大哥和傅霜遲已經走了下來,晏秋連忙收回思緒,想要鼓起勇氣叫一聲大哥。
然而還沒開口就見傅霜遲先他一步叫道:“哥。”
傅沉澤聞言連忙緊張地伸手扶住他,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傅霜遲說著,從晏秋身旁走過,“餓了。”
“我讓他們去給你取一塊司康。”
“不用了,爸看見不好。”
兩人的說話聲逐漸遠去,他們似乎看見了晏秋,又似乎根本沒看見。
晏秋對於這樣的無視早已習慣,只是早上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想要道謝的勇氣瞬間又散了。
他默默地跟在他們後面一起來到餐廳,剛坐下不久,就見室內電梯門打開,接著傅建庭和陸軟走了出來。
“爸,媽。”
他們三個立刻叫道。
陸軟穿著一件金絲絨的酒紅色長裙,妝容精致,笑意盈盈。
傅建庭則是一身黑色西裝。
兩人雖然已年近五十,但身上絲毫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看起來依舊年輕。
“媽,你今天好美啊。”陸軟剛一坐下,傅霜遲就誇讚道。
陸軟聞言,抬手抵住唇瓣笑了一下,“就你會說話。”
“爸,媽,你們怎麽現在就打扮好了。”傅霜遲繼續問道。
“我們能像你們一樣嗎?今天宴會到的人比往年都多,不能出一點差錯,你們也別太不當回事兒,一會兒吃完飯就去把禮服換上。”
“媽,我知道了。”傅霜遲點頭應道。
晏秋聽到這兒才反應過來,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開口問道:“媽,我的禮服。”
陸軟聽到他說話似乎有些驚訝,愣了一瞬才扭過頭來,然後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似乎沒聽清他的問題一般。
晏秋見狀,鼓起勇氣又說了一遍,“我今天穿的禮服還……還沒……”
“你的禮服……”陸軟愣了一下,雖然刻意壓製,但晏秋還是聽出了她語氣中的茫然。
晏秋剛想說話,就聽一旁的傅霜遲突然接道:“哥哥的禮服送來了,只不過送到我那兒了。”
“哦。”陸軟似乎松了口氣,臉上的表情重新生動了起來,對著傅霜遲說道:“在你那兒就好,我還以為他們忘了。”
那個“他們”說得囫圇,因此聽起來就像是,“我還以為忘了。”
不過晏秋並沒有在在意。
正好這時菜都已經上齊,隨著傅建庭的一聲令下,大家開始吃起飯來。
傅家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因此進餐時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晏秋低著頭,專心地和手裡的刀叉作鬥爭,爭取把面前的煎蛋切得不發出一絲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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