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郅想著,拿起桌上放著的那串佛珠,拇指抵著上面的珠子,一顆一顆慢慢往下轉。
眼前慢慢又浮現出自己第一次看到少年手腕上戴著這串佛珠時的場景。
他偶然進入那個直播間,第一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因此那天在直播間停了很久。
一開始只是為了看清楚這串佛珠的樣子,可是後來卻發現少年刻的木雕很不錯。
看起來年紀並不大,但刀法精準凌厲,布局比例合理,竟有幾分得了那人真傳的樣子。
黎郅其實並不怎麽看直播,偶爾打開也只是為了看看沉古軒的老爺子。
因此那晚摸索了許久才學會了如何打賞。
其實他本來是想問問少年手腕上的佛珠是從哪裡來的?
但最後想了很久還是沒有問出口。
只是在少年問他的時候鬼使神差一般打出了一句。
【手腕上的佛珠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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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秋直播結束時已是深夜,整個別墅已經陷入了一片安靜,但他卻始終沒有睡。
而是打開房間的大門,走到樓梯口,看著眼前旋轉的木質樓梯,盤盤旋旋,看不見盡頭一般向下蜿蜒。
晏秋還以為經過上一世的事後他會有什麽陰影。
然而當他再次站到這裡卻發現,其實並沒有。
他依舊可以很平靜地一幀幀回憶上一世發生過的所有事情。
大火燃燒得很快,入目之處滿是灼目的火光,呼吸之間充斥著嗆人的濃煙,整座房子搖搖欲墜,燒得通紅的木材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他的臉上。
傅沉澤奔向二樓的傅霜遲,陸軟和傅建庭站在門口望著他的狼狽不堪。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
他一個人的噩夢。
晏秋閉上眼睛,試圖將腦海中的那些畫面驅逐出去,再次睜開眼睛時,眼中已經是一片清明。
其實現在和上一世有什麽不同?
他知道火災可能會發生,卻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發生。
那場火災就像一枚定時炸彈,一刻沒有爆炸,他就一刻不得安寧。
晏秋沒有開燈,趁著一片夜色下到一樓,然後把一台相機放到了客廳正中間處的那個花盆之後。
他其實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只能盡力去準備應付這場災禍的發生。
放好相機之後,晏秋抬頭向二樓傅霜遲的房間看去。
傅霜遲房間的大門緊閉,沉默地矗立在一片黑暗之中。
晏秋靜靜地望了他房間許久,這才慢慢張口,無聲地問了一句,“我很好奇,到底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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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晏秋便又上了一趟山,到昨天來過的地方想要找回自己的佛珠。
然而他從懸崖邊一直又繞回了別墅,整整一路也沒看見。
看來應該是真的丟了。
其實昨天他就有預感不太可能找回來了,但今天看到結果還是有些沒忍住。
上一世也是如此,難道他和這串佛珠真的這麽沒緣?
晏秋漫無目的地走回了別墅,然而到了門口卻不想進去,於是一個人找了個地方在外面坐到天黑,這才回去。
他回去的時候傅霜遲正在幫陸軟貼窗花和春聯,傅建庭和傅沉澤在門口放鞭炮。
熱鬧的鞭炮聲撕破黑夜,鮮豔的紙屑點燃後散落在空中,迎接著新的一年。
晏秋看著他們和樂美好的一家人,竟然有一瞬間感受到了一絲孤單。
在晏家時也是這樣,每年過年的時候晏家夫婦會熬漿糊,貼春聯,晏母貼的時候晏井在旁邊給她扶凳子。
貼完春聯後,晏父則帶著晏井一起去放鞭炮,買零食。
晚上他們一家人和樂美滿地坐在客廳看春晚。
晏秋則一個人坐在自己的房間。
春晚的節目聲和他們的歡笑聲順著門縫鑽了進來。
像是能刺穿他的鼓膜。
因此晏秋只能捂住耳朵,握著脖子上的吊墜,和姑姑還有丟丟小聲地說著,“新年快樂!”
他的苦痛自己吞咽,他的悲喜無人在意,他的存在似乎也不重要。
所以……
他也被一次次放棄。
“小秋,你回來了。”陸軟看見他回來了,走過來指著剛貼好的春聯說道:“怎麽樣?媽媽沒有貼歪吧?”
晏秋衝她點了點頭,越過她想要進去。
陸軟見狀,連忙說道:“別上樓,馬上就開飯了。”
晏秋沒有轉身,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
今晚是除夕,因此桌上多了很多酒。
傅建庭開了一瓶紅酒一瓶香檳給他們添滿,然後說道:“馬上就是新的一年,你們也都長大了一歲,要懂事。”
傅霜遲一聽立刻端起面前的酒杯,對著傅建庭說道:“爸,之前的事是我不對,不會再犯了。”
“嗯,那就好。”傅建庭欣慰地笑了笑。
晏秋沒有理會,低頭默默地吃著菜,沒想到傅霜遲卻突然端著一杯酒走到了他的面前,真切地叫了一聲,“二哥。”
晏秋挑了挑眉,抬起頭來。
然後就見傅霜遲拿起香檳,給他面前的酒杯添滿,說道:“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對,我向你道歉。”
晏秋沒說話,只是定定地望著他。
然而傅霜遲一臉真誠,確實看不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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