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長的刀身處布滿了暗紅色的鮮血。
正一滴一滴順著他的手腕往下落。
很快就在地面上匯成了一小灘,暈濕了奶白色的羊絨地毯。
他還沒回過神,就聽到一陣幾乎能穿透耳膜的尖叫聲。
晏秋抬起頭,然後就見陸軟正站在門口,震驚地捂著嘴巴望著他和半躺在地上的傅霜遲。
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晏秋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還滴著血的木雕刀,又看了一眼半躺在地上,手掌緊緊捂住腹部的傅霜遲。
這才反應過來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他傷了傅霜遲?
“不是……”
他有些茫然地向前一步想要去查看一下傅霜遲的傷勢。
然而還沒靠近,就見陸軟猛地衝了進來,重重地撞了他一下,將他向遠處推去。
接著俯下身子半跪在傅霜遲的身前將他牢牢護住,一臉防備地看向自己。
“你還想幹什麽?!”
晏秋手中的木雕刀倏然落下,重重地砸在了地毯上,上面還未乾涸的血跡在空中甩出一道拋物線,落在了他的身上,留下一串不規則的血跡。
“我不是……”他這才反應過來一般,連忙試圖解釋。
他隻記得自己剛才想要把散了一地的木雕撿起來,可是撿到姑姑時,傅霜遲卻擋在了他的面前,一腳踩了上去。
晏秋已經說不清當時的感覺,隻覺得有一瞬間,連體內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於是他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來一拳揮了過去。
若在平時,他肯定不是傅霜遲的對手,但那會兒的晏秋仿佛被什麽附了身,拿了拚命的架勢,竟真的和他打的難舍難分。
再後來……
他聽見一聲痛呼,接著傅霜遲捂著腹部向後退去。
晏秋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卻看到了傅霜遲突然衝他露出了一個笑。
“為什麽要笑?”晏秋想要問他。
但傅霜遲卻只是笑著一步步向後退去,直到退到門口才停下,接著換上一副痛苦的表情,大聲叫喊起來。
聲音牽扯到傷口,傅霜遲的腹部很快氤氳出一片血跡。
晏秋的眼前似乎也被那片紅色所浸染,刺得他閉上了眼睛。
接著,就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不是的,是他……”晏秋剛想開口,就對上了陸軟的目光,接下來的話就這麽卡在喉嚨裡,上不來,也下不去。
陸軟像一隻護崽的母狼一般擋在傅沉澤的身前,防備地望著他,眼中滿是憤怒和懼意,好像晏秋是什麽洪水猛獸,隨時都會衝過來再一次傷害到傅霜遲。
晏秋仿佛被她的目光凍住,就這麽愣在原地。
從他回來之後陸軟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目光看他,撕碎了所有的偽裝,充斥著強烈的憤怒和恐懼。
“我不是故意的。”晏秋一字一頓,艱澀地說著。
但陸軟對於他的話自然不信,依舊滿臉防備,一邊驅趕蒼蠅一般揮舞著手不讓他靠近,一邊大聲叫著傭人。
門口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還有恰巧回來的傅建庭。
尖叫聲,吵鬧聲和腳步聲交織在一起。
很快,傅家就像他第一天回來時那樣,又亂了。
-
今天是木雕展開展的日子。
大概是日子選的不好,從昨夜起就是連綿不斷的陰雨。
不過晏秋也沒在意,一早就撐著傘向展館走去。
昨晚傅家別墅的燈亮了一夜,傅沉澤他們送傅霜遲去了醫院,一整晚都沒有回來。
他們這個圈子沒什麽秘密,畢竟大家的勢力盤根錯雜,你在那兒有點關系,我在這兒有點關系,探究些什麽真的很容易。
因此昨天晚上傅家發生的事兒,今早就已經來回傳了個遍。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尷尬,本來收下邀請函答應邀請也是看在傅建庭和傅家的面子上。
誰成想昨晚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再加上從昨天到現在傅家人都在醫院,一個也沒來,其中的態度不言而喻。
大家都是人精,因此來的人寥寥無幾。
晏秋早已猜到了這樣的情況,倒也沒有太在意,只是自己默默地在展廳裡走了一圈。
他不知道姑姑能不能看到,但還是每經過一件展品就會停下來,然後在心裡默默地介紹一遍。
直到走到展廳中央,最中間的展台空蕩蕩的一片,那裡原本是用來放壓軸作品的地方,但是因為昨天突如其來的意外,他沒辦法再把“故裡”放上去。
不過似乎也沒關系。
他講出來也是一樣的。
“姑姑,這裡我原本想要放的是一座院子,院子裡有核桃樹,核桃樹下有你我和丟丟……”
他正絮絮叨叨地向姑姑介紹著,卻突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右側傳來,“你一個人自言自語什麽呢?”
晏秋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扭過頭去,竟是許久未見的秦暮。
“你怎麽會在這兒?”晏秋如今看到他時的內心已經毫無波瀾,連語氣都沒什麽起伏。
“來看看你辦的展。”秦暮回道。
經過以前的事,晏秋自然不信他的目只有這麽簡單。
但他實在不想在今天敗了興,於是轉身想要主動避開。
可是沒想到秦暮卻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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