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條街巷都是賣各種小吃的攤販,人聲鼎沸,來往嘈雜。餛飩攤前更是排著長隊,等位的人絡繹不絕。
墨遐及時收住話頭,看著相柏面前的空碗,道:“我們去湖邊走走怎麽樣?”
相柏當然沒意見,隨著墨遐起身:“我幫你拿。”
墨遐也沒客氣,分了一半的盒子給相柏:“喏,這些你提著吧。剩下的我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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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來湖的風景真是不錯。”相柏和墨遐並排走著,看著湖中大片碧綠團團荷葉簇擁著亭亭荷花,“以前在船上閣樓,總是覺得這一片荷葉太過流於俗套,今日一看,倒是有一番別樣滋味。”
“荷葉多清新啊,你居然覺得落於俗套?”墨遐“嘖嘖”道,“也不知這世上有什麽東西是可以入你的眼?”
相柏有些自嘲:“我的身份,你不是不知道。仙來湖岸邊秦樓楚館環繞,畫舫花船穿梭。在這種地方彈奏靡靡之音,瞭望遠處湖光山色,透著的是朦朧燭光,入目的是浮華奢重,便是有幾分清傲,也被磨得乾淨,又哪來底氣孤高呢?”
墨遐不喜歡相柏如此自我貶低:“你可千萬別這麽說。你這麽優秀,琴箏琵琶無一不精,箜篌笛簫無一不通。若是連你都如此妄自菲薄,那我豈不是連地上的泥都不如了?”
相柏被墨遐逗笑:“墨遐,你真的挺特別。旁人若是知道我的身份,哪怕是平頭百姓,都會避之不及。遑論你這種貴族公子?竟是願意和我這種下九流之人相交。”
“相柏。”墨遐聲音提高,“我離開寺廟那一日就和你說過,無論我是什麽出身,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我沒有變,卻覺得你反而對我生疏了好多。你再如此,我就真的生氣了。”
相柏沉默不語,墨遐也不願說話。
兩人就以如此詭異的氣氛在湖邊走著。
“對不起。”
相柏突然打破平靜。
墨遐笑了出來:“我原諒你啦。我知道,你其實是擔心我瞧不起你,所以故意這麽刺激我。想看看我當年許下的承諾是否算數。想知道如今的我是當初那個和你漫山遍野捉魚掏鳥的墨遐,還是是鍾鳴鼎食的墨公子。”
相柏也笑了:“墨遐,你真的好厲害。在你面前,我甚至覺得我無所遁形。無論耍什麽心眼,都能被你一眼看穿。”
墨遐得意:“那是,要沒點本事,我還怎麽在宮裡生存。”
“宮裡?”相柏有些驚訝,“你不是侯府公子麽?怎麽會在宮裡生活?”
墨遐歎了口氣:“你以為我爹都把我送到寺廟了,怎麽突然就把我接回侯府?因為他想讓我進宮給五皇子殿下做伴讀。”
“五皇子?”相柏畢竟身處最為魚龍混雜之地,來往入目聲色犬馬,恩客幾杯黃湯下肚,髒的臭的給倒簍得乾乾淨淨。
所以他僅僅思索一會,便想起了五皇子是誰,睜大眼睛:“五皇子殿下不是......”
相柏話音未落,墨遐立刻堅定地開口打斷:“殿下不是民間傳言的那般。什麽命中帶煞,鬼星轉世,這都是不知所謂的謠言。”
相柏第一次看見墨遐如此護著一個人,心中難免有些吃味,又有些羨慕:“你和五皇子殿下關系很好吧?”
墨遐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
相柏再看著墨遐手上那些市井上的小玩意,瞬間便明白這是墨遐為誰而買。
墨遐時不時側頭看著相柏,又轉回前方,眼中滿是欲言又止。
相柏被墨遐這般神情逗得捧腹大笑,找了一處光滑的大石頭坐下,道:“墨遐,你有什麽想問的就直說。瞧你糾結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你了似的。”
墨遐放下手中的東西,坐在相柏對面,似乎在糾結怎麽措辭:“相柏,你們那每日來往的官員多麽?”
“當然多。”相柏點頭,“本朝不禁止官員狎.妓,秦樓楚館也不失才情出眾的姑娘。若是情投意合,引為佳話,不也是一樁風流韻事?”
墨遐又問:“來往你們那裡的高門貴胄,會不會在喝醉放松後,無意間透露一些什麽?”
墨遐說得模棱兩可,但畢竟相柏和墨遐曾經朝夕相處,墨遐方才又提及自己是五皇子的伴讀。所以相柏下意識地就明白了墨遐想要問些什麽:“你當真是問對人了。前兒個崔家二公子來我們樓,喝醉之後在房內大放厥詞,說什麽自己馬上就會成為國舅爺。你是不知道崔二公子的嘴巴真是不把門的很,百合當時都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
墨遐繼續問:“崔文昆還說了些什麽?例如有沒有提及大皇子?”
相柏不知道崔二公子的姓名,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崔文昆是誰:“這倒沒有。”
墨遐有些失望。
崔文昆就是個腦子塞滿草的包,稍一刺激便會膨脹成不知分寸的野豬,這種時候怎麽就這麽謹慎呢?
“還是有的。”相柏似是想起什麽,突然又道。
墨遐立刻追問:“怎麽說?”
“崔二公子好像說,如今朝中很多官員都十分看好他的外甥,也就是大皇子殿下。等他的姐姐成為皇后,大皇子順理成章地會是太子......嗯——差不多就是如此了。”
墨遐又借機了解了其他人的狀況,拚湊了個大概後,愈發意識到,陸塵彰的境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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