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蘅貌醜無鹽,我怕會嚇到你。”
墨遐眉眼舒展:“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自是知道的,蘇蘅為了躲避劉譽正的追殺,不惜刀毀容貌,隱姓埋名。
所以他不能科舉,無法入朝,只能在暗處,做陸塵彰鋒利的彎刀。
墨遐笑:“殿下,可怕的是人心,不是人顏。便是蘇蘅如此,又豈能和崔皇后相提並論?”
見墨遐執拗得如此堅決,陸塵彰只能答應,卻還是悄悄跟了前去。
即便心有準備,但當蘇蘅抬頭的那一刹那,看著縱橫交錯,皮肉外翻的刀疤,墨遐忍不住手指微曲,心如擂鼓。
蘇蘅跪伏在他面前,看出墨遐懼怕,額頭觸地,不敢直視墨遐。
墨遐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心中懊惱,起身幾步上前,蹲下扶住蘇蘅肩膀:“公子何必自愧?公子遭受如此不公,卻未一蹶不振,寧願忍辱負重,枕戈嘗膽,也誓要為家人報仇雪恨。公子忍常人不能忍,及常人不可及,如此心性,遐自愧弗如。”
蘇蘅為蘇家如此,可這些猙獰的傷口,日後也成了他心中的一道疤,聽不得任何人討論指點。
可墨遐沒有厭惡,沒有嫌棄,甚至出言安慰,讓他不要自卑。
自陸塵彰收下蘇蘅,蘇蘅便將五皇子府了解了個遍。
他知道墨遐是明襄侯府大公子,是自幼與五殿下一同長大的伴讀。哪怕是蘇家最為鼎盛輝煌時,一介商戶之子,也不配觸碰侯府公子的衣角。
即便如今同為殿下幕僚,墨遐的地位也是他觸不可及的存在。
蘇蘅沒有抬頭,仍舊垂著眼,目光落在膝前雜草碎石:“墨公子為天邊星,得公子盛讚,蘅心甚恩。”
墨遐忍不住笑,手上用力,將蘇蘅從地上拉起:“日後都是為殿下效力,蘇公子何必如此?倒是我還有很多地方要仰仗蘇公子謀略膽識。”
墨遐與蘇蘅又說了許久,發現他與蘇蘅竟是如此的契合,不免忘了時間。
陸塵彰站在二人不遠處,見墨遐與蘇蘅言笑晏晏,一見如故。這才幾柱香的時辰,墨遐簡直快把蘇蘅當成相柏對待,心中不快,上前打斷:“阿遐,崔夏玥在等你。”
劉譽正假仁假義,慣會陽奉陰違。哪怕對著崔夏玥這個崔家人,都是兩面三刀,何況陸塵彰和墨遐這兩個想要奪他烏紗的大敵。
如今身在嶺原郡,墨遐深知五皇子府舉步維艱,事態緊急耽誤不得,今日沉迷實乃放肆,猛然醒悟,懊悔不已。
蘇蘅多會察言觀色,察覺陸塵彰不喜自己離墨遐太近,知情識趣:“殿下,屬下告退。”
陸塵彰雙手負在身後,眼睛一直落在墨遐身上,淡聲吩咐:“莫忘了本殿的交待。”
蘇蘅躬身退下。
臨出門前,他忍不住悄悄抬眼,卻見墨遐神色自然地親昵挽住陸塵彰手臂,熟練至極。
“很奇怪嗎?”杜汀月突然出聲,蘇蘅垂首行禮。
杜汀月笑著掃過蘇蘅,道:“蘇公子,有些事,見怪便也不怪了。”
第64章 離開
一月時間,墨遐和陸塵彰在南郡步步為營,可謂是鯨吞蠶食,不動聲色地瓦解崔皇后諸多陰謀。
自墨遐從劉大娘處得知劉譽正的謀劃,小心謹慎,領著杜汀月與蘇蘅在民間布局,用盡手段,終是一步步扭轉陸塵彰在嶺原郡所剩無幾的名聲。
墨遐坐在酒樓雅間,聽著樓下說書先生,左手揮動紙折扇,右手三拍驚堂木,唾沫橫飛,滔滔不絕:“要說五皇子殿下,就是我們郡的恩人。明明三郡同時受災,偏生嶺原郡佔盡優勢,顯得我們像是被遺忘一般。可自殿下來後,咱們也分到了朝廷的銀子和糧食,城外天殺的叛軍,也被崔將軍殺了個片甲不留。這不,安生的好日子,可不就在眼前擺著。”
座下聽書百姓一片叫好,杜汀月站在墨遐身旁,聽著百姓人聲鼎沸,看著墨遐,眼底滿是崇拜:“公子,這段日子您與殿下故作反目,釣到不少肥魚。劉郡守信以為真,給了公子不少便利。若非如此,恐怕此番我們無法如此順利。”
墨遐笑,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小得意,偏偏又特別謙虛:“劉譽正不過是大皇子殿下手下一條自負的狗。若非他妹妹,若非崔家,怎能做到一郡之長?拿下他,不用我費太多心思,也是你和蘇蘅的功勞。”
劉譽正再厲害,也只是在嶺原郡威風。其他兩郡的郡守都不是崔家派系,早已對嶺原明明受災最輕,卻獨佔朝廷優待恨得咬牙切齒。
更別說,其中一位郡守受過鎮國大將軍恩惠,銘感於心,一直暗中效力陸塵彰。
三郡積怨已久,又有兩位郡守的幫助。墨遐不過稍加挑撥,便輕易拿下二郡民心。
思及此處,墨遐追問:“嶺原郡內,有關殿下的名聲,現處理得如何?”
“公子放心。”杜汀月垂首,“屬下這些日子使了不少銀子,讓走街串巷的腳夫乞丐四處散播公子交待屬下的那一番話。這些日子殿下大刀闊斧,剪了劉譽正不少羽翼,焦頭爛額之余,他對嶺原郡的掌控削弱,如今想要製止,已是無能為力。”
墨遐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如今局勢比我們預設得還要好,汀月當真厲害。”
杜汀月也謙虛:“屬下不敢當公子如此誇讚,這些都是蘇蘅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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