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必被處死的他居然留存了一線生機。
墨遐知道是誰求情。
只是直到他坐上了離開京城的馬車,都想不明白墨思珍是何用意。
崔皇后可能是太想斬斷他這個陸塵彰的左膀右臂,居然派人暗殺。
馬車翻下懸崖的那一刻,墨遐看著頭頂的天空,卻是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上一世他無依無靠,孑然一身。看著旁人成雙成對,家庭幸福。表面豁達,心裡又何嘗不羨慕?
這一世他有了殿下,明白了被人心疼呵護的感覺。一身無用的病骨沉屙,就再為殿下殺出一條路,也算不枉此生。
心臟即將跳出胸口,墨遐閉上了眼。
殿下,若有來世,我仍舊做你的伴讀,小時候照顧你,長大了輔佐你。
若有來世,我會更早去開陽宮尋你,告訴你,我是墨遐,是你一生的臣子。
若有來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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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隔閡
墨遐猛地睜眼,大口喘氣。
柔軟錦帕覆上汗濕前額,熟悉的聲音帶著微啞:“醒了。”
兩個字,卻如壓抑了千百年的情感,自遠古如洪流而瀉。
墨遐轉頭,很容易就看到了陸塵彰的面容。
鼻子一酸,墨遐卻忍著,不肯讓人看到自己的委屈失態:“殿下。”
陸塵彰猛然抱住墨遐,箍著墨遐的身子,下巴搭在墨遐的肩上,來來回回,隻重複著一句話:“阿遐別怕,我們回家了,我們回家了。”
陸塵彰魔怔了一般,直到屋內沙漏落盡,他才想到什麽似的,慌忙松開墨遐:“阿遐,你餓不餓,我讓人準備了晚膳。”
侍女魚貫而入,端著軟和好克化的食物,滿滿當當擺了一桌。
陸塵彰端起一碗棗羹,看著墨遐,眼中盡是忐忑:“我記得你以前最愛紅棗羹,總要放許多糖,也不知你口味變了沒有?”
墨遐抬起左手,熟練地拿起玉杓,嘗了一口,誇張地“哇了一聲:“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味道。”
可是陸塵彰看著他持杓的手,卻偏過頭:“你喜歡就多喝些。”
墨遐沉默片刻,放下調羹:“殿下,我吃飽了。”
見墨遐隻用了一口,陸塵彰急了:“怎麽了?可是身子有哪不舒服,還是飯食不合胃口?”
話音未落,屋內的侍女已是戰戰兢兢,跪了一地。
“殿下,沒有不合胃口。”墨遐抬起手,僅僅一寸,又搭回被褥:“是我自己不想吃。”
陸塵彰卻偏執地不聽墨遐解釋:“你才醒來,怎麽能夠隻吃這麽點,再多吃些可好?”
說完便又舀了一杓,喂給墨遐。
墨遐很給面子,又吃了小半碗,直到感覺有些撐,才再次拒絕:“殿下,我真的吃不下了。”
陸塵彰狐疑地看著墨遐,確定墨遐沒有騙他,才命人退下。
屋內又只剩下兩人,陷入無話的尷尬。
陸塵彰坐在墨遐床邊,努力想要和墨遐說話,面上是怕被拒絕的不安:“阿遐,我們一起去府內走走好不好?”
墨遐笑著,眉眼溫柔:“好啊。”
見墨遐同意,陸塵彰很是開心,走到旁側的木製衣架,幫墨遐拿來早就準備好的衣袍。
指尖拂過衣物上好的面料,墨遐輕歎。
明光緞,江南所貢,數十織娘一同縫製數月,才得一匹。
一年進上,不過十數。
見墨遐手不方便,陸塵彰繞道墨遐身後,想要幫他換上。
墨遐不太習慣這樣的服侍,他壓住陸塵彰的手:“殿下,我自己來,”
陸塵彰見墨遐熟練地一隻手換上衣服,系好腰帶,眼睛忍不住又是一酸。
他牽著墨遐的手走出房門。
京城向來暖和得晚,即便已是早春,墨遐仍舊打了個寒顫。
廊下候著的侍女捧上厚厚的狐裘,陸塵彰為墨遐披上。
許是狐裘一直在爐火上烘烤,帶著熱熱的暖意。甫一上身,墨遐四肢百骸的筋骨仿佛都燙酥了。
墨遐看著僅穿長袍的陸塵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殿下見笑。”
到底已過寒冬,人們出行早就換上輕薄鬥篷,如他這般畏寒怕冷,畢竟是少數。
陸塵彰牽著墨遐,慢慢地走向花園。
園中景色很美。
梅花趕著最後的冷,競相綻放。繁茂的枝椏上掛著小小的燈籠,照出一片明光。
兩人沉默地走著,影影綽綽的濃黑與光亮中,陸塵彰終於道:“阿遐,你能和我說說......這五年發生的事嗎?”
或許是在顧及著什麽,最後幾個字的聲音小到恍不可聞。
墨遐仍舊是笑著:“好啊。”
五年,發生了太多事,墨遐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墨遐從墜崖開始,到被相柏救下,到自己靠著從徐姨娘那學來的醫術,靠著相柏每日進山采摘的草藥,醫治好自己因墜崖摔斷的腿,再到如何去的寧州,事無巨細地說著。
兩人所過之處,皆無一人身影,天地間只剩下墨遐的聲音,緩慢且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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