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虛子就這麽全程目睹著對方如何頂著大半個修界的追殺,硬生生地逃遁了小半個月,在那會兒尚且年輕的鴻虛子眼中,這行為可厲害極了。就在鴻虛子以為這場你追我趕會繼續持續下一段時間時,鹿鳴君卻毫無預兆地死了,死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鎮上、那塊被他親手立的墓碑之前, 和他那在墓中的道侶一樣,是自絕。
一代驚才絕豔的劍修, 最後萬人唾罵,還死得那麽憋屈。
這件事給當年尚且年少的鴻虛子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他當時就打定主意這輩子絕不找道侶!
在往後的日子裡, 鴻虛子確實踐行了這個準則, 並且“日行一善”, 順手攪和了師弟的姻緣線(鴻蒙子罵罵咧咧jg)。但他萬萬沒想到,他們師兄弟每次出事,到最後居然是那個清心寡欲的師侄栽在了這上面。
當年道侶出事,鹿鳴君拉著整個望霄宗陪葬。
現在神魂契的對象出事,清冉該不會想要毀掉封印,拉著整個修界陪葬吧?!!
寒蒼峰,客舍。
蕭寒舟恍惚清醒過來。
他幾乎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裡、死在劍尊手下。
——那時候他確實沒有抱著活的想法。
只是更令他絕望的是,那仿佛天塹一樣的差距,讓他抵上性命也傷不了對方分毫。
蕭寒舟意識還沒有徹底回攏,卻已經先一步注意到了身側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呼吸陡然滯住。他像是徹底清醒、又像是徹底陷入了某個幻境。
但是這時候,蕭寒舟已經無心去追究真假。
……即便是假的也好。
他近乎小心翼翼開口“……阿繹。”
側邊青年的視線落過來,蕭寒舟看見阿繹似乎想要開口說什麽,但是他心底驟然又生出一種惶恐來。
傷愈醒來,阿繹就守在他的身側,這種曾經熟悉到完全不以為意的場景,他已經多久沒有再遇到過了?蕭寒舟恍惚以為自己在夢中。
只有在那偶爾有的關於過去的夢境裡,阿繹才會這樣守著他。
蕭寒舟有時也想要同阿繹說說話,但這畢竟只是一個夢境,他在夢中貪求太過,往往就是夢醒影碎、連那片刻虛妄的寧靜都無。
因此,這會兒看到任繹想要開口,蕭寒舟一下子就著急了起來,忙趕在任繹說出話來之前就懇求,“阿繹,別走!”
任繹因為天命之子這突如其來的激動情緒,迷惑地眨了眨眼。
其實,他現在人在這裡也是被逼無奈。
蕭寒舟現在傷成這樣是小號搞出來的爛攤子,但是鑒於後者這會兒被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心血來潮要給師侄講道的鴻虛子帶走、再加上劍尊小號那人設一看就不是個會照顧人的,任繹隻好操縱著大號去把傷員撈走了。
畢竟寒蒼峰上一共沒有幾個人,劍尊小號被帶走,能來照顧蕭寒舟的只有他的大號馬甲和燕爾兩個了。他自己搞出來的爛攤子,總不能讓燕爾一個小姑娘接手,雖然對自己大號的工具人類型還不明確,這情況任繹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畢竟看上次蕭寒舟的態度總不可能是仇家。
就是沒想到對方醒來後一看見他就這麽激動。
其實修士的傷口愈合很快,只要不傷到經脈靈府,普通的皮肉傷很快就好了。只不過附著在傷口上的劍意麻煩一點兒,在劍意徹底消散之前,傷口就算愈合了也會重新崩裂,所以那會兒蕭寒舟才會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而且之後為了“物理說服”,劍尊小號確實有點下了狠手。
自己造的孽,只能自己來還。任繹當然知道化解小號劍意的方法的,只是他的主馬甲和小號之間的修為差距實在有點大,即便知道方法,實際操作起來還是很費了一番功夫。
但不管怎麽樣,劍尊小號下的是狠手,而不是下死手。
按照修士皮糙肉厚程度,只要人醒了基本就沒事兒了。
看到蕭寒舟醒了,任繹松了口氣,正準備關心兩句就順勢離開,剩下的傷口都不致命,頂多疼一段時間,卻不想蕭寒舟張口就是一句“別走”。
任繹有一秒鍾的心虛對方是不是看透了他想偷懶的念頭。
但是他很快就理直氣壯起來劍尊小號傷的人,跟主馬甲有什麽關系?他現在就是一個清清白白,治病救人、幫人脫離生命危險的好心人而已!
想通了之後,任繹正準備開口,卻不想蕭寒舟再一次搶在了他前面,“阿繹,你別走、也不用說話……隻陪陪我,陪我坐一會兒。”
這語氣幾乎有點兒卑微懇求的意思。
任繹聽後卻是眉頭一跳,臉色一下子不大好起來。
倒不是蕭寒舟這個要求有什麽難的。事實上他這會兒就坐在對方旁邊,只要坐著不動、甚至不用出聲,就能滿足對方的要求,但任繹更在意的是蕭寒舟的態度。
工具人裡面有一種類型叫做“白月光”。
在大多數情況下,白月光的劇情可以簡而言之概括為一句話“在最好的年紀、以最慘的姿態死在天命之子面前”,成為天命之子這輩子的遺憾,也是日後激勵天命之子奮發向上的動力。
但是這種角色卡在工具人部門極不受歡迎。
原因很簡單,他她死得慘啊!!
雖然一旦判斷出必死結局後,任務者可以先一步申請脫離小世界,隻留下一個馬甲空殼在那受苦。但是離開馬甲後到脫離小世界之前還有一段緩衝時間,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曾經用過的馬甲被一刀刀活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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