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乾咽了一口,沒法想象專門過來一趟送藥的天命之子當時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燕朔雲卻突然抬頭看過來。
他臉上一如既往的帶著笑,但是眼底的情緒卻有點冷,“怎麽?心疼了?”
任繹倒是沒有這種情緒。
只不過作為多年工具人的職業習慣,他在小世界內下意識將天命之子放在首要位置,凡事都要從對方的角度出發,考慮這件事對於天命之子產生的利弊——畢竟工作麽,個人情緒不在考慮的范圍之內,他只要根據人設和即將采取的行動表現出合適的反應、以合理化自己的行為就足夠了。
但是這會兒劇情結束,他沒在工作了。
任繹眨了眨眼,實話實說,“不,沒有。”
燕朔雲定定的看了任繹好一會兒,似乎是在判斷他這回答的真假,幾個呼吸之後,好像終於看出了一個尚算滿意的答案,他輕輕地笑了一聲。
任繹也能察覺到他這會兒心情確實好轉了,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趁這個機會給天命之子說兩句好話。這倒不是為了蕭寒舟(這可是世界意識的親兒子,犯不著他來擔心),而是為了燕朔雲——畢竟過往種種任務經驗告訴他,和天命之子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
燕朔雲要是因為他對天命之子產生惡感,那他可罪過大了。
他自己找到系統後可以拍拍屁股脫離世界,燕朔雲可是要留在小世界裡的。要是萬一後者一個想不開去找蕭寒舟的麻煩,那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禍事呢。
任繹替天命之子開脫道“寒舟他並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有些疏忽、不知道我體質如此而已。”
隻一句話落,燕朔雲的神情驟然沉了下去。
他抬起眼來看著任繹,似笑非笑,“‘不知道’?‘而已’?”
這是什麽難知道的事嗎?!
但凡那人曾經有一點上心,就不至於無知到這個地步。
任繹“……”
他就是再遲鈍,也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
任繹遲疑了一下,未免情況進一步惡化,隻得把原本都到了嘴邊的後半段話咽下去。
他其實還想再解釋一下的,比如說“這藥材可能原本是給白盡流準備的”,後者曾經身中火毒,雖然已經解開,但因救治不及時、有余毒滲入經脈,常年需要寒性藥材療養身體——天命之子都把給真愛的藥拿出來了,這對一個工具人來說是多大的優待啊! 真誠jg
沒有任繹再進一步火上澆油的解釋,燕朔雲很快就冷靜下來。
雖然理解方式不一樣,但是他倒是很敏銳的察覺了任繹不想他繼續再去找蕭寒舟麻煩的意思。
他又瞥了任繹一眼,最後還是勉強壓抑下種種情緒,冷淡道“只要他不再往這邊湊。”
任繹自動自發地替他補完了後半句話我就不會主動去找他的麻煩。
任繹頓覺豁然開朗。
想也知道,天命之子日理萬機的、哪有空在他這個小嘍囉身上多費心?能主動送次藥來,都是看著過往那麽些年交情的份上,碰了一鼻子灰之後,怎麽可能再來?
燕朔雲看著任繹那明顯松了口氣的表情,不置可否。
他可不覺得那人耐得住。
但同時,他也隱隱察覺任繹態度的奇怪之處。
說是上心好像又沒有那麽上心,但那人在他眼裡確實是與眾不同的。
燕朔雲有點不確定地猜測著是還沒有完全放下嗎?
燕朔雲替任繹回絕蕭寒舟送來的東西的事,除了當事人的三個,知道的還有另一個人。燕朔雲也不知道後者到底是從哪兒拿到這消息的,但要是有可能的話,他真想回去掐滅這人得知消息的源頭。
無他,真的是太吵了。
能讓燕朔雲頭疼的人實在不多,眼前這人就是其中一個。
徐荊芥,也就是當年將任繹從鬼門關上拉回來的那個醫修兼半吊子的煉丹師。
後者這會兒正怒斥燕朔雲——
“敗家子!”
“冰玉草!千年份的!你知道這個東西多難尋嗎?!”
“雪蓮!不是一片雪蓮花瓣,而是一整個!完整的!!有蓮蕊、有蓮子,連蓮萼都在的完整雪蓮!”
“……”
“寒曇花,你知道它的生長條件有多苛刻嗎?開花時間又只有一夜,非得有大機緣者才能得!!”
“……”
“…………”
聽著徐荊芥這如數家珍的一通牢騷,燕朔雲不由沉默。
——好家夥,這人知道的比他都清楚。
清楚到燕朔雲不得不懷疑這人早有預謀,就等著蕭家把東西送過來。
徐荊芥可不知燕朔雲的揣測,在一通痛斥之後,他繼續痛心疾首“就算你家嬌嬌用不上,也不用退回去啊!這能換多少好東西?!”
燕朔雲本不想搭他這話茬的。
自從知道他教蕭寒舟的東西堵回去之後,徐荊芥就來來回回這一套說辭,燕朔雲早能做到充耳不聞。
不過聽到他最後這句話,燕朔雲還是忍不住轉頭狠刮了人一眼,“管管你的嘴。”
徐荊芥在醫修這一道實在是天賦卓絕,但性格卻著實一言難盡。
慕強心理在哪都有,按說以他的天才程度,人緣雖不至於好到哪裡去,但也絕對不會太差。
但是徐荊芥硬是憑著自己那比醫道還“卓絕”的性格,招惹了大半個玄清宗,到哪兒去都貓嫌狗憎。偌大一個宗門,細數下來關系最好、勉強稱得上“朋友”的,居然只有燕朔雲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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