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安穩是不可能安穩的。
毫不客氣地奴役了這個主動送上門來的勞力趕了一路的車,任繹本來正悠閑地側躺在車廂內的軟墊上,卻陡然聽到一陣馬聲嘶鳴,原本平穩行駛的車子一個急停,任繹差點從軟墊上滾下來。
不過最初的意外之後,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雖然這會兒沒有修為無法察覺外面的情況,但是有過上一次的經驗,就算不用系統提醒,他都能猜到發生了什麽事。
任繹往前挪了挪,掀開車簾看過去。
果然,熟悉的配方,熟悉的面孔,正是上一次他離開蕭府時,埋伏他的那幾個修士。
比起鎮定從容的任繹,蕭之宇可就顯得緊繃多了,他手已經按在劍上,一派蓄勢待發的姿態。
對面那幾個修士卻好似全沒在意蕭之宇,反倒是將注意力落在了任繹身上,瞧見他模樣後,當即眼睛一亮。
領頭那人調笑道“倒是沒想到,車廂裡面還藏了這麽一個大美人。”
身後跟的一眾小弟也紛紛出言附和。
任繹“……”
雖然話的內容有些微的不同,但是這語氣還真是一模一樣。
也正是因為這些人的傾力表演,總讓任繹懷疑自己的業務水平是不是不夠。
聽到幾人調笑的話,蕭之宇臉色陡沉,他往側邊移了一步,冷著一張臉擋在了任繹身前。
這幾人顯然沒把蕭之宇放在眼裡,當即就有人斥道“小子還不讓開?毛都沒有長齊,還想學人家英雄救美?!還是回去找親娘再喝幾年奶吧。”
這話一出,跟著的幾人立刻哈哈大笑起來。
蕭之宇臉色發青,握劍的手已經微微發顫,有人眼尖的發現他這模樣,立刻取笑道“瞧這小子嚇得,都打起了哆嗦。哈哈哈……老子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乖乖讓開,等爺爺們玩完了,說不定還給你留點剩下的。”
任繹瞧見那人雖是這麽說著,但是看向蕭之宇的眼神卻帶著點忌憚。顯然也是憂心蕭之宇的修為,想要提前用話來激怒他,讓他衝動之下失了平日的章法。
這一套作為直教人忍不住感慨,這年頭做壞人也是要腦子的。
不過,蕭之宇的表現倒是讓任繹稍覺意外。
聽了後面那一段話,蕭之宇的臉色由青轉黑,任繹隱約能聽見他一口牙咬得嘎吱作響,都以為他要這麽衝上去了,但少年執劍的手卻重新穩了下來。
蕭之宇並沒有衝動上前,而是先傳音給任繹,[一會兒我纏住他們,你若是看見了空隙,便往北方走。那裡是路家的地盤,只要進了城他們不敢動手。]
任繹揚了一下眉,他這會兒身無修為沒法傳音,乾脆直接小聲問“你攔得住他們?”
耳畔溫熱的呼吸讓蕭之宇不自覺地僵了一下,但是聽清了話中的問題,他卻沉默了良久,好半天才回[總能纏住一時半刻。]
任繹可沒有那麽樂觀。
單論修為,蕭之宇確實是這個年紀的佼佼者,少年英才,甚至壓了那個領頭人一線,要不然對方也不會如此忌憚。
但是要論比鬥經驗,兩方之間可差遠了。
蕭之宇多數時候只是點到即止的同門切磋,對比眼前這幾個手裡不知道沾了多少血的散修,可真是拍馬都趕不上。
再者,蕭之宇剛才那話說得,分明是做好了把命都留在這裡的準備。
任繹把人家徒弟拐出來還能再送回去,但要真是死在外面,他可沒法再撈一個。
而且蕭之宇都這麽說了,他總不能看著人為護著他送死。
蕭之宇察覺到身後的人沒有再回話,但是也沒有離開的意思。他知道那人在擔憂什麽,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擔憂卻是有道理。
苦澀伴隨著無力感席卷全身,蕭之宇忍不住想若是家主在此,對方也會如此嗎?
他很快又意識到,這個問題本身都沒什麽意義,若是家主在此,收拾這幾個雜碎必定手到擒來。
這種比較展現出的差距讓他狼狽極了。
蕭之宇為自己的這種心情困惑。
他早就知道家主的能耐,也因此將之視為道途之上崇敬追隨的目標。但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思及那天塹一樣的差距,他竟生出一種不甘來。
他居然為“自己比不過家主”這種理所當然的事覺得不甘?!
蕭之宇無暇思索自己到底為什麽會有這心情,眼下也絕非靜心思考的時機。他咬了咬牙,握緊了手中的劍就要上前,但單側肩膀卻突然被人按住。
那手按下來的力道並不重,上面也並沒有什麽靈力威壓,蕭之宇卻像是定住一樣,一動都動不了。
任繹輕聲“不急,再等等。”
明明是這般危機時刻,青年的語氣中卻另有一種從容不迫的鎮定,讓人忍不住就照他說的做。
蕭之宇果然沒有再往前,但是他卻忍不住思索起來等誰?是等家主嗎?
後一種可能的猜測,讓他的心情忍不住下沉了幾分。
任繹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修士耳聰目明,這又不是什麽神識傳音,對面自然也聽見了。
那幾個人彼此對視一眼,都覺得情況不妙,可能會有援兵。
當即也不再嘗試用言語激怒蕭之宇,而是彼此保持一定的間隔,往前逼近。看他們的站位,這大概是個可以彼此間守望互助的粗略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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