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本可以在外逍遙自在,而不是沉眠在無邊海底、在這虛幻的過往中“陪”著他。
劍尊小號的表情一貫不多,但是任繹還是一點點軟和了神色,“多謝……師伯。”
任繹遲疑了一下,在這最後的最後,還是選了那個讓鴻虛子稱心如意的稱呼。
“師叔”、“師伯”什麽的,任繹其實能感覺到鴻虛子並沒有那麽介意,大抵只是借此懷念曾經師兄弟兩人爭吵著的過往罷了。
鴻虛子怔住,他愣愣地看著對面的那人。
一直到對面的那道身影變得虛幻透明,又化作點點螢光溢散到這方空間中,鴻虛子仍舊像是沒回過神來一樣呆坐。
許久許久,原地才余下一聲蒼老又悠長的歎息。
多謝?
些微的悔意在心頭徘徊,鴻虛子忍不住懷疑他真的做對了嗎?倘若沒有他的插手,清冉最後……
——大抵也會放手吧?
那孩子本就不會因為他人動搖分毫,莫說是他了,便是當年他師尊在亦是如此。
事至終局,也無非是同當年一樣。
舍、不、得。
塵世熙攘,有千愁百苦,卻終究好過於不見天日的牢籠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靜靜地等待消亡之時。
當年的清冉都做出了那般選擇。
現如今,就更不可能了拖著對方墜入那再無回路的萬丈深淵。
後記
短短數年時間,無盡海上的秘境已經是人盡皆知。
那裡面是太初宗留下的傳承。
這個數萬年前修真界鼎盛時期的巨型宗門,它留下的傳承足夠所有修士眼紅心熱,每年秘境開啟時的名額都足夠人真的頭破血流。
而整個太初宗中,又以寒蒼峰最為令修士心動。
這可是當年劍尊的居所,誰知道裡面有沒有劍尊留下的傳承?
那年寒蒼峰的春暖花開之景只是曇花一現,後來人再也無緣得見。失卻了靈力的作用,整座山峰都恢復了其原本的模樣積雪覆蓋,寒風凜冽,到處都是一片毫無生機的茫茫白色,讓人隻遠遠的看著,都忍不住生出一種蒼涼之感。
可即便如此,也擋不住進入秘境試煉者對這地方的熱情。
甚至有人曾說自己在這地方看見了劍尊——有道白衣負劍身影行走其中——那人信誓旦旦對方身負的長劍乃是傳說中的“凝霜”。
說出這話的人自然被旁聽者好一頓取笑,這話也被認定為想機緣想出白日夢來的瘋言瘋語。
事實上,為防被有心人利用,這試煉幻境和當年封印相連的事是個秘密,知道的人其實並不多。因此在大多數修士眼中,當年劍尊全部力量都用以封印魔龍,哪裡還有余力在這幻境中留下一道神識?
就算偶有幾個因為這秘境的位置,將它和當年的封印聯系起來,也並不覺得寒蒼峰上有劍尊的神識魂念。他們的原因倒是很簡單,若是寒蒼峰上當真還有主人,以這些試煉者自以為隱蔽的窺探做法,這般冒犯大能,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而對於知道更多的人來說,這同樣是一個笑話。
燕朔雲聽聞這件事,便忍不住笑出了聲,那笑比起高興來,更像是一種無言嘲諷。
哪裡還有什麽劍尊?
只不過有人日複一日地揣摩著劍法的傳承,試圖將自己活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大抵是希望再見的時候,能又被“認錯”一回吧?
當真是可憐到可笑的地步。
燕朔雲笑了好一陣子,直把來告知這個消息的玄清宗弟子都笑得摸不著頭腦,好在燕朔雲很快就意識到失態,在讓對面人覺得大師兄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之前就止了聲,衝對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除此之外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倒是那弟子看燕朔雲走的方向,忍不住開口問“大師兄,你又要閉關?”
遠處遙遙地傳來了一道應聲,等到抬眼再看時,原本在跟前的人已經走了遠。
那弟子目送著燕朔雲遠去,臉上卻不由顯出些疑慮的神情雖說以往大師兄的修行也不能說懈怠,但是近些年來實在有些過於勤勉,往往出關沒多久就下山歷練,再到歷練歸來又是閉關。
——但勤於修行總歸是好事吧?
那弟子不太確定的這麽想著。轉念又思及大師兄這些年的修為增長,那些疑慮又被通通按下當然是好事!
有大師兄帶頭,他們這些同輩也不能懈怠才是!
這弟子這麽想著,也躊躇滿志準備往明心堂磨練心境。
對燕朔雲來說,這也確是“好事”。
這可是難得的機緣。
太初宗留下的傳承面世是一方面,再者此世的大劫已過,原本陷於低谷的靈氣一年比一年充裕,曾經的不世天才現下各地隔三差五都要出來一位,修行速度比往年不知快上多少。
有如此機緣在,那個目標雖仍是虛幻但竟朦朦朧朧看得見了。
倘若他有機會問鼎那僅存於傳說中修為,是否可以再啟因果鏡、重又改寫一遍過往?
一次不行,還有第二、第三次……
即便是他失敗了,秘境中不是還有一人嗎?
燕朔雲雖然笑那人是個笑話,卻也相信他的天賦。
——足以拿到劍尊傳承的天賦。
蕭寒舟仍舊不知道自己那日到底成功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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