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彼此面對面站著,一個在門裡一個在門外。
距離不算很遠,王力甚至一伸手就能把周一拽進來。
他的身材很瘦弱,手腕好細。
一看就沒什麽力氣。
王力低垂著的眼睛忍不住瞥了周一手腕一眼又一眼。
“說話。”周一繃著臉。
“哦,哦,我……不是人虐待我。也不對,確實有東西。”
王力煩躁的抓了抓頭髮,“這個房間裡有鬼。”
周一:“……”
不是醫生乾的就好。
他莫名松了一口氣。
也不想想,這裡是醫生的地盤,就算有鬼那也是醫生的鬼,和他乾的有什麽區別?
周一抬眼朝王力身後望去。
這個房間四四方方,頭頂吊著一盞昏黃昏黃的燈,燈下有一張書桌一把椅子,桌子上有一支筆,沒了。
這就是整個房間有所的東西。
周一:“這是?”
王力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瞥了一眼,然後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考試。”他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鬼房間一直在叫我考試。”
“寫完之後立刻自動批改,錯一題,劃一刀,空一題也是劃一刀,考完一場,休息半小時又會刷新試卷,接著考下一場……
我真的是要瘋了。
誰還能記得自己多年前學過的那些數理化啊!
再這麽下去,我就算不被疼死,失血而死,我也會被那些密密麻麻的題目給折磨瘋了。”
王力道,“我試過暴力破門,各種道具,全都沒用。
而且一旦考試開始,我就會被動牢牢坐在椅子上,拔也拔不下來,只要我有站起來或者丟開筆的念頭,腦袋就會刺痛,會有一個聲音不斷對我說,考試時間還未結束,考生不許提前交卷。
我也試過和那個聲音交流,可是它不理我。
說著說著,他的臉色逐漸又驚恐起來。
下一場考試還有十五分鍾就開始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個聲音在空空的房間響起來:“距離開考時間還有十五分鍾,請考生做好準備。”
王力就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四肢僵硬的,直直走回屋子中間,在椅子上板板正正的坐下來,甚至雙臂交疊著擺放在身前的課桌上,一個小學生上課時才會出現的標準姿勢。
周一:“……”
王力隻給他留了個背影,但從後腦杓都透著一種生無可戀。
“你,看見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
他連說話都顯得吃力。
周一懷疑一旦開始考試,他估計連說話都不被允許了。
這種木偶一樣,強製性的一套,讓他想起了8班以及15班的那些同學們。
只是那些同學們似乎是自願進入狀態,進入狀態之後就一點自我都沒有了。
而王力卻只是身體被迫進入這種狀態,自我還在。
自我?
周一若有所思。
“你說除非有人替你,是怎麽知道的?”
“就是、這、聲音、跟我、說、的。”
王力還在艱難說話,“算、了、你走、吧。”
反正他也是沒膽子讓周一給他當替死鬼的,他只能繼續祈禱,還會有別的什麽人路過這裡,他再把門騙開。
王力半點也沒有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有什麽問題。
在無限世界,生死副本裡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他相信換了另外任何一個人也會和他一樣。
“哦。”
他聽到周一冷冷淡淡的應了一聲。
王力苦笑。
他剛才那瞬間究竟在期待什麽啊?
他自己都是這種只為了活命什麽都做得出來的爛人,怎麽敢去期待周一會天真又聖父的不拋下他,幫他想辦法?
何況這可是他辱罵過的周一!
王力僵直的坐在課桌前,一動也不能動,眼球上好多血絲,渾身都是傷口和血,看起來可怕極了。
也可憐極了。
“噠噠噠——”
腳步聲由遠及近,緊跟著他余光裡出現了一個身影。
“我進來了。”
那個總是輕聲說話的少年淡淡的聲音就響在身邊。
王力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你你……你怎麽……”
“起來試試。”
周一曲指敲了敲課桌。
王力覺得他在異想天開。
他試過無數次了,但無論他怎麽努力,拚了命的想要動,但只要開考前十五分鍾開始,他的屁股就離不開這把椅子。
可是周一那麽輕描淡寫的……
他咬著後槽牙,仿佛用盡了自己的洪荒之力。
“嘭嘭啪——”
因為起來的力氣太大太快,他撞翻了椅子掀翻了桌子,小小一個房間回聲卻大的嚇人。
王力:!
王力忽然蹦起來,“我,我我可以動了?!!”
他又蹦又跳,吼了好幾聲才發現剛才的動作弄得差點撞倒周一,周一歪歪扭扭往旁邊躲,現在正皺著眉,好像在忍著什麽一樣看著他。
“對,對不起對不起!我用力過猛了,你沒事吧?”
有事!
剛才那麽大陣仗,他為了閃開被掀翻的桌椅,扭傷的腳踝又是一陣痛。
他覺得他和王力就是天生犯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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