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疏在女子懷裡蹭了蹭,笑嘻嘻地嘟囔著“知道啦”,賴夠了才仰起頭來,將懷裡抱著的糖罐子給她看,神秘兮兮地問:“娘親猜這是什麽?”
楚夫人慌忙抹了抹眼角,笑著說:“是星星糖。”
“不!”小少年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眼眸晶亮,“是驚喜!”
女子噗嗤一笑,順著他的話說:“好,阿疏說是什麽就是什麽。”
雲疏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這樣他還怎麽說下去呀?
“娘親,您不應該這麽說。”
楚夫人:“哦?那應該說什麽呀?”
雲疏:“您應該問我,為什麽叫驚喜呢?這明明就是星星糖呀,是送給誰的驚喜呢?”
兩個小廝聞言忍不住失笑,小孩子的心思真的太好懂了,憋了三個月藏著掖著誰也沒告訴,說好了要等生辰宴上給她一個驚喜,卻還是在集滿的時候忍不住想透露。
心裡的想法一點也藏不住。
真可愛啊。
那麽天真可愛的少年,也不知道那個臭妖道怎麽狠的下心對少爺說出如此惡毒的話,真是眼盲心瞎!
楚夫人也笑了起來,順著他的話問:“這星星糖是要送給誰的驚喜呢?”
雲疏賣了關子又不肯說了,哼唧一聲:“秘密!”
“什麽秘密呢?連娘親也不告訴嗎?”
楚夫人牽著他的手往外走,顯然心思有些恍惚,平常能跟得上孩子跳脫的思路,如今卻連接話都有些勉強。
兩個小廝想要跟上,卻被夫人用眼神示意留步,他們這才意識到夫人今天身後沒有跟著丫鬟。
兩人一直低垂著頭不敢亂看,直到和女子對視一眼也才發現她的眼圈有點紅,像是剛剛在外面哭過。
想到最近外面和府裡的傳言,又看了眼女子懷裡,似乎對此毫不知情的小少年,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不能告訴!”雲疏邁著小短腿仰頭看她,嗓音軟糯,“等過兩天再告訴娘親好不好?”
“......好。”
兩人繞過遊廊,來到外院,這一路都沒有看到人,雲疏微微斂眸,疑惑地問:“娘親,我們要去哪裡呀?”
“去哪裡......”楚夫人喃喃道,“帶你去哪裡......”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嗓音已經哽咽,笑容也很牽強,“娘親帶你去外面買星星糖好不好啊?”
雲疏輕易便識破了她拙劣的謊言,但也沒再多問,而是抱緊了手裡的糖罐,乖乖地應了聲好。
兩人很快走到大門口,女人卻突然慢了下來,牽握著孩子的手出了一層汗,滑溜溜的,臉上已滿是淚痕。
雲疏仰頭看著面前朱紅色雕漆的大門,他不知道門外面有什麽洪水猛獸,才讓母親那麽難過那麽害怕,心裡不好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
他環視一周,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忽然有種自己再也回不來的錯覺。
“娘親......”雲疏小聲喊。
女子應聲垂眸,一顆淚珠剛好落在少年的眼角,暈濕了和她極為相似的桃花眸。
雲疏突然說:“娘親你不要信那個道士的話好不好?阿疏不是災星......”
楚夫人緊咬著嘴唇,聞言再也繃不住,哇地一聲抱著人哭了出來。
這是她的孩子!這是她懷胎九月生下來的孩子!不是什麽災星!!
“娘親不信。”她抹了抹眼,很快調整好情緒,不想嚇到孩子,“娘親不信,娘親隻信娘親的乖寶。”
她自顧自地說著,比起安撫孩子,更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你是娘親的寶貝,不是災星!對,才不是災星......”
女人的情緒狀態和說的話並沒有給足他安全感,因為雲疏知道娘親向來做不了主,瞧著比自己還要慌亂。
雲疏抓住她的衣襟,急著將懷裡的星星糖給她看,想要以此證明自己的心意。
眼眸晶亮地說:“娘親你看,阿疏很乖噠,這是阿疏給娘親買的星星糖,是最好的星星糖,裡面有九十九......”
吱呀——
大門從外面被推開,尖銳的聲音刺激著兩人的耳膜,女人被嚇得渾身一顫,抱著人的手下意識縮緊。
雲疏被勒得有些痛,但他卻沒有提醒女人輕一點,娘親是愛他的,他可以從女人緊繃的身體和她手上的力道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愛。
疼痛讓他多了點安全感,雲疏順著聲音看去,台階上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穿著一身華貴的玄色鑲金邊直裰,五官銳利,冷著臉的時候很有威懾力,但如今看向自己的眼神卻複雜莫測,眉宇之間泛著淡淡的愁緒。
是自己的父親,楚家家主,江南富商。
而另一個人,很陌生。
男子一襲白衣,劍眉鳳目,鼻正唇薄,模樣清冷端正,執劍而立,自成一股氣派。
那人進門後也沒亂看,眸色平淡始終目視前方,察覺到他的視線也只是淡淡地往這瞥了一眼,似乎有些驚訝——雲疏看到他的眉眼上挑了幾分,緊抿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盡管這人看起來溫和而平靜,氣質斐然不似尋常之人,更沒有絲毫逾矩之處,但雲疏還是對他抱有莫大的敵意。
女人抱孩子的手加重了力道,她沒意識到自己的身體都在顫抖。
身後傳來丈夫楚恆的聲音,溫柔卻不容拒絕的語氣:“楚夫人。”
雲疏不知道父親是在提醒母親她身為楚家人的身份,也不知道抱著自己的女人內心經過了怎樣的痛苦掙扎,他愣愣地看著娘親蹲下身,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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