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猩紅的眼裡倒映著少年的容顏,失控的理智一點一點回籠,他踉蹌著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花無殤從沒有這般狼狽的時候,但此刻少年的眼神太過讓人心慌,他也跟著害怕起來,慌亂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殺他,我......”
“是他要對你下.藥,他還帶了捆仙繩和縛靈鎖,我沒想殺他的,是他想要覬覦你,我不能忍受他對你齷齪的心思,我......”男人的聲音在少年的額頭抵在自己左肩時戛然而止,再開口已是艱澀異常,“......對不起。”
“老子管他怎麽想,難道他還能奈何得了我嗎?”雲疏咬牙罵道,“不是叫你在前面等我嗎?你走你的不就是了!為什麽要管我?”
“你知道這個舉動會給老子帶來多大.麻煩嗎?!”
“花無殤你個蠢貨!”
“你特麽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整我......”雲疏的聲音越來越啞,到最後已經帶了幾分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哽咽,“你讓我如何面對師尊?我現在又該怎麽辦啊......”
自己的威名太盛,那些人表面把自己誇得天花亂墜,心裡卻巴不得他早些隕落,他看的再清楚不過了。
靈劍宗雖是天下第一宗,但除了樓清盛名在外,其他地方比另幾大宗門並沒有強上多少,各方勢力相互製衡才維持修仙界這般穩定的局面。
而樓清也從不過問百家事,為人清正,心懷天下,再加上修仙界需要這麽一個實力強大的尊者與魔尊抗衡,所以靈劍宗才能坐穩首席而不引人爭議。
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靈劍宗需要的是天才繼承人,而不是年紀輕輕就與仙尊齊名的怪才,自己鋒芒畢露,仙門百家又如何容得下一山二虎?
雲疏雖然不理事,也厭煩這些無聊的交際,但不代表他不懂。
相反,他比誰都明白人的劣根性。
他已經夠小心了,平日裡也根本沒讓花無殤使用術法,甚至察覺到師尊對自己的懷疑還特意讓人先到山腳等著,明明今夜過後就沒事了......
少年的聲音太過無助,花無殤想要將人抱在懷裡,下意識抬手卻又不敢,不可一世的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拿眼前的人如何是好。
今夜雲疏預感到自己最近的行跡會引起樓清的懷疑,讓他先到山腳下的陣法疏漏處等著,他也老老實實去了,只是在半途發現了一個行蹤鬼祟的人,在去清雲峰的必經之路上設陣埋伏。
走得近了才發現是林澈,他也不敢貿然動手給雲疏惹麻煩,只是裝作其他門派的弟子與人交談,很快意識到林澈意圖不軌。
氣極的他剛想動手,林澈卻提前察覺到他的意圖,甚至想要滅口。
而花無殤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草包的凌雲總掌門之子手裡竟然有一堆靈器,他隻好出手迎擊。
打鬥間林澈對雲疏多次出言不遜,言語盡是輕薄之意,花無殤哪還忍得?輕易就失了理智,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少年揪住衣領,也早就驚動法陣了。
花無殤感受到向這邊逼近的氣息,喉結微動,聲音也沙啞到了極點。
“跟我回魔界吧,好嗎?”
雲疏沒說話,沉默片刻後起身,看向男人時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冷靜,似乎方才的脆弱無助只是花無殤的幻覺。
他召喚青玉將花無殤拽了上去,眨眼間便來到了兩人約定的山腳下。
尚還留在原地的混沌剛想追上去,耳朵一動,聽見眾人的動靜忙收斂氣息躲進草叢裡。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少年的態度讓他有些無措,花無殤語氣微顫,懇求道:“你跟我回魔界好不好?”
雲疏施法破開一道口子,冷聲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少年的話就像一把劍,狠狠地刺入男人的心臟,溫熱的鮮血流盡,連身體都變得冰冷。
花無殤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下了無法挽回的錯誤,他無比後悔自己當初附身在玉佩裡的舉動,更恨當初以自己戰敗成就少年威名的自己。
尋常修士勾結魔族尚且難逃一死,更何況是本就淪為眾矢之的的雲疏?
他不敢想象少年留下來會遭受什麽,伸出去拽他衣袖的手都在顫抖。
“跟我走......”
“去哪?”一道冰冷的嗓音響起,兩人同時轉身,青霜向花無殤直掠而來,雲疏猛地擋在他面前,劍尖堪堪停在額前,光潔的肌膚沁出一道鮮紅。
少年此舉令兩人皆是一怔,花無殤心悸之余又覺得欣喜,急忙拽住少年的手想要拉他一起走。
樓清不敢傷他,花無殤再清楚不過了。
然而雲疏卻面無表情地將自己的手抽離,冷聲質問道:“怎麽,以為我會跟你走?”
花無殤神情微怔。
難道不是嗎?
這是他們最好的離開的時機,樓清似乎也有意放少年走,為什麽不呢?
雲疏沒有解釋,只是施展靈力將他往陣外推,態度冷硬而決絕:“滾。”
花無殤想要看少年的神色,但少年卻始終目視前方,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
陣法關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兩人徹底隔絕,宛若天塹。
他知道自己帶不回他,焦灼而又無助。
感受到四面八方湧向這邊的氣息,花無殤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終咬牙不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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