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華一步一步逼近柳奶奶,“失望嗎?痛苦嗎?是不是覺得自己這輩子很失敗?”
柳奶奶幾乎是泣不成聲,“你怨我,你衝我來啊!你為什麽要對別人動手?”
柳城華眼神陰翳,目光幽暗冷沉,“我說了,因為我喜歡,我就喜歡看著你勞心勞力,累死累活,卻終究什麽也做不成的樣子。”
“柳天明當初之所以會把我扔到山裡,就是因為你的偏心!”
“你不是喜歡大孫子,小兒子嗎?”柳城華咬牙切齒,眉宇間帶著幾分憤怒,“那我就偏要把他們心中最惡劣的一面扯出來給你看!”
說著,他忽然又轉頭看向了時喻,目光中帶著幾分厭惡和嫌棄,“你說說你,如果你一直醉生夢死下去,我也就放過你了呢。”
“可你非要清醒過來,非要改過自新重新做人,”柳城華恍若無奈地歎了口氣,“你這不是非要逼著我對大丫二丫下手麽,我的小弟。”
時喻沉眉斂眸,“藏的真夠深的。”
柳城華嘴角一勾,神情冷淡而散漫,“沒辦法,都是你們逼的。”
“是嗎?”時喻微帶著幾分凜冽和冷淡,微挑的長眉之中掠過了一絲厭惡,“你和王賴子狼狽為奸之時,可曾有半分考慮過桑柔?”
柳奶奶一顆心幾乎都在滴血,“你怎麽會是這個樣子,桑柔是你的親生女兒!身體裡流淌著和你一樣的血!你怎麽忍心……”
柳城華撇了撇嘴,帶著滿臉的不屑開口,“不過一個臭丫頭片子,你覺得我會在乎嗎?”
幾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外面的人可能聽不太清楚,但恰巧整理好了自己從屋子裡走出來的柳桑柔和柳沉魚,卻是一絲不落的將這些話全部都聽進了耳朵裡。
如被五雷轟頂一般,柳桑柔差點站立不住,心臟一下一下陣痛的厲害,她猛地衝了出來,帶著滿臉的淚痕,“你就是這麽想我的?”
曾經的柳桑柔不止一次的慶幸過,她的父親不重男輕女,不像村子裡的那些男人一樣隻渴望一個男孩傳宗接代。
她的父親雖然老實木訥了一些,甚至還總是拿著家裡的東西去接濟旁人,但因著他對自己的這份疼愛,柳桑柔是真的十分感激。
前世的自己是個孤兒,自小在孤兒院裡放養著長大,從未感受過父母的親情。
因此她是真心實意的把柳城華當做親生父親來對待的。
她從未想過,那麽好的父親,那個村子裡人人稱讚的好人,其實是一個披著皮的惡鬼裝出來的!
在被王賴子壓在身下,那種惡心發臭的味道充斥著鼻腔的時候,在她孤立無援,滿心絕望的時候,她期待著她的父親能夠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像個英雄似的出現在她面前,替她打走王賴子,溫柔的告訴她不用害怕。
可到頭來,她所經歷的種種絕望,卻是她滿心期待的父親,親手造成的!
柳桑柔用力地眨了眨眼,那雙秋水瞳中充斥著痛苦,“你敢這麽做,就不怕被公安抓起來嗎?”
柳城華勾唇一笑,帶著無盡的笑意,“抓我?憑什麽?誰能證明?有證據嗎?”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柳桑柔呼吸一滯,她咬著牙,“你剛才自己承認了。”
柳城華輕輕笑了起來,“誰會相信?”
三十多年的隱忍和偽裝,他可不是在做無用功。
柳城華相信,就算他現在當著村裡村民們的面,親自動手殘忍的殺掉了一個人,他們都會自動地為他找借口,會覺得他是有苦衷。
柳桑柔臉色微微泛白,厲聲呵斥,“做了這麽多的惡事,你就不怕會遭報應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平地忽的卷起狂風,天色如同被層霜染白,淒清的枝丫在寒風的吹拂之下發出陣陣哀鳴。
轉瞬間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猝不及防之下,所有人都被澆了個透心涼。
柳奶奶趕忙招呼著時喻和幾個丫頭們進屋,“快快快,都進到屋子裡去,這麽冷的天,一會兒該要凍感冒了。”
柳城華撇了撇嘴,毫無畏懼地開口,“我等著。”
三十多年過去,他做下的惡事沒有上百,也有八十,如果要遭報應的話,早就該被雷劈死了,又何至於等到今天?
柳城華冷冷一笑,在柳桑柔滿懷憤恨的眼神當中走出了小院的大門。
可就在他踏入大門的一瞬間,寒風卷過群山,帶著沁入骨髓的冷意吹打在了柳城華的身上,凍的他身體沒有了半分的感知。
他的腦袋清明無比,可身體卻全然沒有辦法動彈,在癲狂的風雪面前,他就好像是被放在砧板上刮了鱗片的魚,只能任人宰割。
柳城華隻覺得一抹恐懼從心底浮起,隨即席卷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一顆心重重地往下沉著,全身的血液幾乎都涼透了。
柳城華終於害怕,他拚命的掙扎著想要開口求饒,可卻是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呼嘯的風聲遮蓋了一切的嘶吼,也掩藏了柳城華痛苦的哀愁。
“轟——”
天空中忽然電閃雷鳴,一道水桶般粗細的閃電從天際狠狠地劈落下來,正正好好一寸不差地披在了柳城華的身上。
“不——”
身體能動的刹那,他口中發出了一道絕望的嘶吼。
可卻已經來不及了,閃電落在他的身上,毫不留情的把他劈成了焦屍,連一片衣角都未曾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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