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重光呼吸一滯,就是新官上任還三把火呢,王爺剛剛故去,世子爺臨危受命,正是要集中權力的時候,程鵬飛這般不給世子爺面子……
但一想到對方也是和他生死與共的兄弟,戚重光下意識的開口求情,“也許……程副統領有什麽急事……”
時喻沒有吭聲。
深秋的山谷晚風輕拂,帶來絲絲縷縷的涼意,也吹醒了戚重光暈眩的腦子。
他猛地垂下頭顱,“屬下知錯,是屬下逾矩了。”
時喻淡淡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視線越過層層疊疊的樹林,幽幽的飄向遠方,“那便帶人去瞧瞧,他程鵬飛究竟遇上了什麽萬般緊急的事情。”
跪在地上的戚重光呼吸漸沉,“屬下領命。”
風吹過山谷,帶來陣陣落葉的清香,但兩千多人的陣營,卻是一片寂靜無聲。
壓抑的氛圍幾乎快要讓他們經受不住,在這寒冷的秋風裡,額間卻還是滲出了許多細密的汗珠。
當黑色的幕布被日頭拉開,遠方的天際暈開一抹銀白的時候,戚重光終於帶著程鵬飛回來。
戚重光原本想要替程鵬飛求情的心在發現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來拜見新主是為了和一個妓子耳鬢廝磨以後,也徹底的涼了下去。
“屬……屬下知錯,求主子饒屬下一命。”
程鵬飛甫一見到時喻便雙腿一彎跪了下去,連連哀求時喻饒了他的性命。
堂堂七尺的漢子被淚水糊了滿臉,看起來好不可憐。
程鵬飛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從未被他放在眼裡的病弱世子,竟然有此等魄力。
他原以為對方身體柔弱不堪,定是沒有見過什麽大風大浪,王爺突然的離世對其打擊也不小,對方想要徹底的掌握他們這些親衛,勢必會小心翼翼的討好。
結果……
此時的程鵬飛腸子都快要悔青了,他跪在地上不斷的磕著頭,嘴裡說著求饒的話,不消片刻的時間地上便出現了一大灘血跡。
對於叛徒,時喻不會有一丁點的心軟,他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程鵬飛,只是神色淡然的問戚重光,“按照軍規,該如何處置?”
戚重光幾乎是顫抖著開口,“呼名不該,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此謂慢軍,犯者斬之。”①
昏沉的夜幕遠去,黎明即將來臨,時喻眸子淡淡含著,清冽的男音傳出,“那便軍法處置。”
“主上!屬下知錯……求主上饒命啊!主上……”
衣袂翻飛間,清雋俊秀的青年已緩步離開,一節楊枝從枝頭蕩起,掩映著程鵬飛絕望的神情。
程鵬飛驚恐的求饒聲回蕩在空蕩的山谷,最後隨風戛然而止。
此間幾回傷往事,一切盡付北風中。
第9章 狸貓換太子裡的雙胎姐妹
簾外芭蕉雨,點滴碎心弦,淅淅瀝瀝的雨絲墜下,遮住了僅剩的月光,寒氣順著門窗的縫隙鑽進屋子,此夜,注定不眠。
遠離皇城的最西邊,破舊頹圮的院子裡,一隻蜘蛛正頂著漫天的風雨努力修補蛛網。
卻在突然間,一道帶著寒意的狂風飛速掠過,那好不容易修補起來了一些的蛛網瞬間又破了一個大口子,蜘蛛被風掀翻在地,八腳朝天,半天都沒有翻過身。
蜘蛛恨恨的看向罪魁禍首,那是一個一身黑衣,容貌也完全隱匿在黑暗中的人影,它吐出一條細絲粘上了人影的後背,順著蛛絲飛速向著人影掠去。
然而,還不等蜘蛛將憤怒化為實質,它那小小的身軀就被一隻大腳狠狠地碾進了淤泥裡,直到死的不能再死。
一道驚雷落下,褚川從黑暗中走出,一雙幽暗的眼眸中充滿了陰鬱和怨恨,遍布惡毒的瞳孔帶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寒芒。
想他本是最受寵愛的六皇子,身後追隨者無數,本該榮登大位名垂千古,此刻卻身處於這破爛不堪的院落,甚至是一個小小的蜘蛛都敢欺辱於他。
這又讓他怎能夠不恨!
褚川雙眼微闔,目光冷冷地投向來人,“什麽事?”
王婆子被這目光看的渾身一顫,隻覺得背後仿躥穿起了一股瘮人的寒意,當下也不敢做別的動作,手腳飛快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來,“小姐讓我交給你。”
褚川沒有說話,徑自將信打開,本就冰冷無比的臉色在看清楚紙張上的字以後變得越發的陰沉,像是淬了毒的匕首,泛著幽幽的冷。
“廢物!”
不過是一個病秧子,不僅沒有被弄死,竟然還讓對方察覺到了一些什麽。
一個女人,果真是不堪大用!
雷聲漸響,褚川墨色的眼眸裡映襯著雷光,像是無盡惡意的火焰掩埋在深處。
手指死死的捏著紙張,褚川眸子冰涼,低聲說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最近一段時間給我安分一點,萬不可再被抓到把柄。”
只要那個病秧子世子還活著,他的兒子就不可能接觸到那些權力,大好的局面一夕被毀,所有的謀劃都得重來。
“宋!時!喻!”
褚川將這三個字狠狠咬碎在唇齒間。
冷風吹動雨霧飄渺,交錯成刺目的寒,他受夠了做階下囚的卑微日子。
褚川眉眼森冷,面容猙獰,“當初的那個穩婆,處理乾淨一些,若再被抓到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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