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小姑娘一大跳,小手軟乎乎的抱住了時喻的脖子,又在頃刻之間放開,她扯著袖子欲蓋彌彰的遮住手上的傷痕,不知所措地將其放在胸前,軟軟的聲音裡帶上了些許的試探,“爸爸?”
“乖,”時喻一點一點的把她的小臉擦乾淨,隨後抱著她走向了屋子裡,一邊走,一邊溫聲道,“爸爸沒有生月月的氣……”
“那爸爸在生誰的氣呀?”小姑娘真的很好哄,不過抱了抱她,她就自己調整好了情緒,“爸爸剛才的眼神真的很嚇人。”
在說話的時候,小姑娘的聲音有微微的上揚,帶著一股撒嬌的味道。
時喻摸摸她的腦袋,小姑娘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去,時喻將其緊緊地抱著,聲音呢喃,“爸爸在生自己的氣。”
在小姑娘疑惑的目光當中,時喻繼續開口,“爸爸生氣沒有照顧好我們月月,讓月月受了這麽多委屈。”
一路走到屋子裡,時喻把她放在了柔軟的床墊上,蹲下來,目視著小姑娘的雙眼,時喻開口,“挨打的時候,是不是很痛啊?”
“不痛,”小姑娘小幅度的點了點頭,但緊隨其後又開始迅速的搖起頭來,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她說話的聲音格外的大,“一點都不痛,早就不痛了。”
說著,她還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努力的露出一個笑臉,“爸爸你看,一點感覺都沒有!”
只不過,那個笑容,怎麽看怎麽苦澀。
活了這麽多年,時喻又怎麽可能看不出小姑娘強裝起來的意思,她之所以如此表現,也不過是不想讓自己為她擔心罷了。
如此的懂事又可愛的幼崽。
時喻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將她半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月月,爸爸回來了,你不用……”
話說到一半,時喻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才四歲的小姑娘,根本懂不得那些大道理。
她只知道要懂事,要聽話,不能給大人招惹麻煩,所以再痛,再委屈,她都只會獨自一個人默默的忍受。
她也是個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感,她又怎麽會不知道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呢?
只不過,沒有人能夠為她撐腰罷了。
深吸了一口氣,時喻又從口袋裡拿出了幾顆糖,修長的指節徑直剝開糖紙,在柯新月詫異的目光當中塞進了她的嘴巴裡。
“月月,”時喻蹲下身讓小姑娘直視著自己,一字一頓的和她說道,“周萍阿姨不會做你的後媽,也不會嫁到我們家裡來,以後就爸爸,太奶奶和月月三個人生活在一起。”
“所以……”時喻抓著小姑娘瘦弱無比的雙手,輕聲道,“痛了就要說出來,不開心也要說出來,有爸爸在這裡,爸爸會保護好你。”
小姑娘傻傻的看著眼前無比溫柔的爸爸,努力的消化著他話裡的意思。
片刻之後,溜圓的大眼睛裡染上了細碎的光芒,“真的嗎?周萍阿姨真的不會再嫁給爸爸了嗎?”
“當然,”時喻很是認真地開口,“爸爸什麽時候騙過你?”
“太好了!”小姑娘瞬間變得興高采烈了起來,她猛地一下站起身衝到時喻的懷裡,一雙小手緊緊的摟住他的脖子,就好像是摟住了什麽稀世珍寶一樣。
片刻之後,有一滴滾燙的淚落在了時喻的脖子上,緊接著便是小姑娘嚎淘大哭的聲音,“爸爸……我真的好痛啊。”
“嗚嗚嗚……周萍阿姨用竹條打我,她說我是拖油瓶,還不給我飯吃,說我是壞孩子,沒有人喜歡我……”
“怎麽了?怎麽了?”原本在廚房裡煮飯的柯奶奶突然聽到自家曾孫女的哭嚎聲,來不及放下手裡的鍋鏟子就衝了過來。
“沒……”小姑娘趕忙擦了擦眼淚,正準備像往常一樣將所有的一切都糊弄過去,突然又想起了時喻剛才所說的話來。
到了嘴邊的說辭打了個旋兒,又變成了另外一個說法,“太奶奶,周萍阿姨總是打我,好痛好痛的
。”
已經哭了一段時間,發泄了一下心中的情緒,此時小姑娘的嗓音沒有那麽的沙啞,軟乎乎的話語裡帶著些許的委屈,讓柯奶奶心尖猛地一顫。
她立馬將小姑娘抱了過來,“你……之前怎麽不和我說?”
小姑娘小聲的回答,“我要聽話,周萍阿姨是爸爸的媳婦兒,我不能惹她生氣。”
“當啷——”
手裡的鍋鏟應聲掉落在地上,柯奶奶無比震驚的張大了嘴巴,她從來都沒有想到,柯新月會因為自己曾經告誡她的話,受到這麽大的傷害。
顫抖著手輕輕摸上了柯新月身上的傷痕,柯奶奶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
痛恨,後悔,自責……
種種情緒彌漫上心頭,讓這個無比滄桑的老人在一瞬間又佝僂了許多。
“月月……”柯奶奶閉著眼,“對不起。”
“沒關系,”抬起小手拍了拍柯奶奶的手背,柯新月甜甜地笑著,“我知道太奶奶不是故意的,所以我根本就沒有生氣。”
“好,好,”柯奶奶揉了揉柯新月的腦袋,聲音中帶上了些許的哽咽,“我們月月最乖了。”
哄好了小姑娘,柯奶奶那裡的晚飯也做好了,農村的飯菜很是簡單,一碗摻了一些雜糧的白粥,再配上一個大白饅頭,和著下飯的小菜,就是一頓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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