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的日光通過窗杦揮灑進來,照在父子二人的身上,落下一片斑駁的光影,言初霽臉上帶著淺淺的笑,黝黑的眸子當中端的是認真,狼毫被握在骨節分明的手中,朱筆揮灑之間,落下一個個鐵畫銀鉤的大字。
靜默的寢殿中,只有狼毫摩擦書頁的聲音,青年立的筆挺,仿若一副淡妝濃抹的水墨畫,渾身氣質不似凡人。
突兀的,一聲吵鬧打破了這一瞬的和諧,等候了近一個時辰的蘇蕊兒再也按耐不住,不顧阻攔的衝了進來。
時喻原本也意料到了這種情況,只是沒有想到,蘇蕊兒竟是連一個時辰都等不及了。
在江福海一張苦瓜臉,就要下跪認錯時,時喻揮了揮手,“不必,你且站著。”
江福海應了一聲,忐忑不安的一顆心終於放松了下來。
時喻抬頭看向門口處,女子衣著華麗,身後一大群宮人左擁右簇的烘著她前行,蘇蕊兒半蹲在時喻面前,嬌嬌俏俏的開口,那聲音甜軟如空谷幽蘭,“陛下可曾好了些許?”
吵鬧的聲音對時喻來說有些刺耳,他輕輕眨了眨眼,漆黑如墨的眸子不帶有一絲情感,就這般直直撞進了蘇蕊兒的眼底,“你說呢?”
蘇蕊兒一瞬間以為自己被徹底的看穿,但她很快又穩下了心神,她深知皇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深切地了解著他對自己的喜歡,因此並沒有立刻警惕起來。
稍稍調整了一下笑容,蘇蕊兒故作輕松的開口,“陛下放心,臣妾已經去太醫院問過了,陛下的身體並無大礙,只要稍微調整調整,很快就會恢復如初。”
時喻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躺著更舒服一些,不似原主見到蘇蕊兒那般高興的迎上去,只是微微抬眸,漫不經心的掃過蘇蕊兒,視線並沒有在她身上停留,“貴妃,朕的寢殿,也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隨意的闖進朕的寢殿,誰給你的權利?”
蘇蕊兒下意識抬眸,猛然間撞進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只是那般淡然的看著她,卻讓蘇蕊兒不由得心下一緊。
明明是平淡如水的眸子,卻仿佛是能夠穿透人心一般,蘇蕊兒呼吸滯了一瞬,“噗通”一聲,當即就跪在了地上。
太久沒有如此跪過,蘇蕊兒的膝蓋磕的生疼,但她卻絲毫不敢有所表現,只是深深的將透露埋在胸前,誠惶誠恐的開口,“臣妾知錯,但憑陛下懲罰。”
“哦?是嗎?”時喻語氣訝異,一雙眸子閃爍著求知的光,“不知道貴妃到底犯了什麽錯?”
蘇蕊兒內心天人膠著,一時之間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回答才好,她沒想到,這個向來對她有求必應的帝王,此刻竟然會突然給她來一個下馬威。
“臣妾……臣妾未經允許強行闖入陛下的寢殿,還請陛下懲罰。”
蘇蕊兒避重就輕的話語也不出時喻的所料,但他卻不想讓蘇蕊兒就此安心一絲一毫。
沉默片刻,時喻開口,語調輕快,“既然貴妃也覺得自己做錯了,那不如給朕說說,朕該如何懲罰你?”
蘇蕊兒雙手緊緊的捏在一起,失策!懲罰輕了,皇帝那裡說不過去,懲罰重了,受罪的還是自己。
還是大意了,原本以為皇帝已經被完全掌握在手心,一聽到早朝上皇帝並沒有懲罰太子的消息,她就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
卻又忘了,既然皇帝並沒有直接廢了太子,那一定是有什麽原因導致他們失去了對皇帝的控制,也是這段時間太過於順滑讓她有些飄飄然了。
蘇蕊兒也不愧是最後能當上太后的人,很懂得審時度勢式的道理,蘇蕊兒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臣妾……臣妾不能繼續陪伴著陛下,為陛下侍疾了,臣妾懇請陛下收回鳳印,臣妾甘願在含章宮閉門不出。”
蘇蕊兒也帶了一絲賭博的心思,有點祈盼皇帝看在她主動認錯的份上,能就此打住,輕拿輕放。
然而,蘇蕊兒終究還是失望了。
一直懶洋洋的靠坐著的帝王突然間起身走到了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向她,蘇蕊兒不敢抬頭,可那視線卻好似能夠穿透一切,讓她不由得心肝都跟著顫了顫。
只聽見清冷的男聲不急不徐,“看來貴妃統領六宮這麽多年,宮裡的規矩,掌握的還是不太好啊。”
蘇蕊兒:“……”
她萬萬沒想到時喻竟然會這麽較真,以前她又不是沒闖過,也沒有出什麽事啊。
然而,這話蘇蕊兒不敢說,她只是低著頭,將滿腔的怒火隱藏起來,“臣妾惶恐……”
“嘖!”時喻歎了口氣,好似對蘇蕊兒的話有些不滿意,“愛妃,朕還未治你的罪呢,惶恐什麽啊?”
“臣妾……臣妾……”
蘇蕊兒的身體抖成了篩子,說話也是磕磕絆絆的樣子,好似被嚇傻了一般。
“愛妃,”時喻淡然的聲音再次響起,“身為執掌鳳印的皇貴妃,還需要以身作則啊。”
帝王低低的歎了口氣,平淡的聲音染上了一絲笑意,“來人!”
江福海面無表情的路過蘇蕊兒後跪在了她前面,“陛下。”
時喻勾著唇角準備先斷了蘇蕊兒的兩個臂膀,他指著蘇蕊兒身旁的兩個大宮女開口,“貴妃蘇氏對上大不敬,身旁的大宮女不僅不加以阻攔,還跟著貴妃一起胡鬧,把她們拉下去送去辛者庫。”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