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師父也用了很多辦法,卻都無法改變小師弟的命格,甚至因為一年年修為大漲,小師弟天賦太高,後來修為超過師父,連他老人家也無法再看到小師弟的命格。”
“師父他老人家自己既定的命運也無法改變……他到底記掛小師弟,臨走前,還是用盡修為為小師弟算了最後一卦,並囑咐了兩件事。”
“師父當年的決定我和師弟們不懂,如今卻是明白了。”
景帝隻覺得嗓子有些啞:“是……什麽卦?”
大道長眼眶也有些濕:“以身殉國、忠肝義膽、救萬民於水火,置之死地而後生。”
“當時我聽完隻覺得師父是在寬慰我們寬慰自己,既是殉國又何以生還?連師父都沒辦法改,只能順應天命。師父也相信,即使小師弟提前知曉,也依然會甘心赴死。”
“師父離開前,第一件事就是將國師之位留給了小師弟;第二件事,讓我們師門其余師兄弟都離開各自去了自己名下的道觀,五年內不許回宮。”
“如今看到玉扳指,也許正如皇上猜測的那般,如卦象所言,以身殉國,殉的是身,可小師弟的魂魄也許去了異世,以另外一種身份活了下來,這就是所謂的置之死地而後生。”
“師父之所以不許我們五年內回宮,是怕我們忍不住去改小師弟的命格想辦法救他,一則是我們修為不夠,怕無法達到;二則也是怕我們無法參透這卦象,一旦改變,恐會剝奪小師弟唯一的生機。”
“所以,皇上當日所言,貧道……是信的。”
景帝不知何時將目光重新轉向那兩枚玉扳指上,許久,才緩緩道:“朕欠了國師一條命,大道長應是知道的吧。”
大道長不知皇上為何突然提起這個,他對於這點倒是有所耳聞:“貧道知道。”
景帝背對著大道長他看不清對方的神情,隻覺得眼前高大的小皇帝已經不像三年前剛登基時般,已然長成獨當一面的威嚴帝王。
景帝的聲音很輕如同歎息般傳來:“除了當年朕被換命格一事後皇后又找人替朕算了命,說朕是孤寡終老不得善終名垂青史的帝王命,所以當時膝下無子的皇后才勉強同意將朕養在身邊。”
大道長聽著這極為平靜的聲音,卻莫名心頭湧上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不安湧上來。
只聽景帝繼續道:“如今朕再次無牽無掛,孑然一身,那麽……”隨著這一句景帝緩緩轉身,逆光站著大道長瞧不清他的面容,聽著接下來的話,隻覺得頭皮發麻,“等朝中大定,大道長有辦法將朕送到國師如今的地方嗎?無論生死,不管期限,五年也好,十年也罷,朕……等得起。”
第20章
大道長即使心裡早就預感,等真的聽到景帝的話還是怔愣在當場,他難以置信望著景帝,張嘴半晌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他一時竟是不知要怎麽開口。
從回宮那天他就看出,景帝對待小師弟是不同的,可卻沒想到竟然……
大道長嗓音有些啞,他與小師弟這麽多年的師兄弟已經如同親人也不敢說能做到這一步。
只是還沒等他將心頭的震驚說出來,小金庫的殿門猛地被人推開,太后的聲音憤怒傳來:“皇帝,你瘋了嗎?”
敞開的朱紅色大門殿外,跪了一地的人,為首的大太監被人堵了嘴,這也是沒能第一時間稟告的緣由。
太后顯然聽到了先前的對話,她白著臉望著景帝,因為不安恐懼重重情緒凝聚在一起,讓她一直挺直的背脊緩緩頹下來。
“皇帝,哀家雖不是你的生母,自認這些年我們之間還算是有些母子情分的,你當真絲毫不在意這朝堂……”這麽多人爭著搶著的位置,他卻能輕易這般放棄,他到底懂不懂他在做什麽?
景帝對於太后的出現面上並未出現任何反應,顯然早就知道,也沒打算瞞著對方。
景帝揮揮手,有禁衛軍上前將除了太后外的所有人帶走,一時間整個大殿只剩下三人。
太后保養得還很年輕的面容上隨著景帝波瀾不驚睨過來的目光徹底慌了神。
景帝終於開了口:“朕記得當年先帝將朕從冷宮帶出來後想讓太后將朕養在膝下。那時候太后並不願意,但重新尋人替朕批過命格後改了主意。朕當初的命格是孤寡終老不得善終名垂青史的帝王命,外人隻當是因為朕帝王命的命格太后才勉為其難養了朕。可實際上,太后忘了你當年對朕說的話了嗎?”
太后這下不僅臉色,連身體都止不住輕微顫抖:“哀家當年、當年只是……只是……”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她當年那麽考慮也情有可原。
景帝從頭到尾眼底都沒任何情緒,他四歲遇到謝清風,後來險些喪命,是年幼的謝清風救了他。
卻也從冷宮踏進另外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如今的太后當年還是皇后,她那時候還沒生養,不願養景帝,但景帝是帝王命,意味著什麽她很清楚。
她明面上答應將景帝養在宮中,私下裡卻是因為景帝的孤寡命。
她要景帝先佔著這個位置,日後她誕下真正的嫡子,假以時日重新取而代之。
她所有的心思景帝何嘗不知?所以即使三年前先帝駕崩他成了新帝,卻半分實權拿不到。
太后藏了私心,防備著他,卻間接給了攝政王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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