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雲夢山,小月牙回房之前,終於忍不住開了口,聲音軟而小,“記得擦藥藥,爹爹說痛了擦藥藥好得快。”
她記得君漣漪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哪怕是已然隔了十年之久。
回到屋內,小月牙便看到了那放在桌子上,還冒著熱氣的奶。
那是月蕪寂每一餐都會為她準備的,因為她生來體弱,又死而複生,身體遠不如一般龍族強健,哪怕現在五歲了,依舊辟不了谷,需要靠進食來補充體力和靈力。
垂眸將奶喝下,小月牙爬上自己的小床,抱著月蕪寂給他用君漣漪衣服縫的布偶,緩緩閉上了雙眼。
月蕪寂那樣的人,手工活實在做得差,這布偶盡管只是一個長條裡面裝棉絮,也是做得極差的。
但她卻是很喜歡,喜歡到每天只有抱著它才能睡著,因為這個有她爹爹的氣息。
可是今晚,她卻失了眠。
一閉上眼,她就能看到她爹爹當年滿身血汙躺在雪地裡的情景,那是她的夢魘。
今日,月蕪寂亦是滿身是血,他會不會也像當年的爹爹一樣……
心中突然有些慌亂,小月牙抱緊了手中布偶,很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
然後起身,翻箱倒櫃找了一通,終於找到了一盒類似於創傷藥的東西。
她心中一喜,忙收拾好翻亂的物件,朝月蕪寂的房間走去。
但,真正到了他房門門口,小月牙又猶豫了,磨蹭半晌之後,方走到窗戶邊,踩在吹出來的泡泡上,將藥從窗戶扔了進去。
終於,她心安了下來,回房之後,沒一會便睡著了。
月蕪寂看著拾起的藥,唇角不自覺的勾起,將其塗抹在了傷口邊緣處。
第二日,小月牙起床後正準備下山,突然被剛開門的月蕪寂叫住。
她腳下步子一頓,十分不情願的回頭,但還是悄悄的抬頭看了一眼月蕪寂,見他沒有事,心底微安,面上卻仍噘著嘴,像是厭他至極一般,不滿開口:“月蕪寂,你叫我幹嘛?”
與她相處的這些年間,小月牙從未喊過他父親,月蕪寂早已習慣。
朝她勾了勾手,月蕪寂盡量柔和了語氣,道:“你過來,父、我有話和你說。”
小月牙仍舊臭著一張臉,但還是乖乖的走了過去。
月蕪寂將她抱起,放在腿上,替她整理了一下梳得有些歪斜的兩團子發髻,喃喃著開口:“昨日……我看到你爹爹了。”
本還十分不情願的小月牙,倏然睜大了眼看向月蕪寂,匆忙問道:“你在哪裡看到爹爹的?爹爹現在怎麽樣了?他過得好不好?月蕪寂,你帶小月牙去找他好不好?”
然而,月蕪寂只是沉默著,看著小月牙一言不發。
他要如何告訴小月牙,他爹爹入了魔?
他終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小月牙久久得不到回應,眼中漸漸蓄了淚,紅了鼻頭,“大壞蛋月蕪寂,我討厭你!”
她說完,忙掙扎著爬下月蕪寂的腿,跑進了自己的屋,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月牙……”月蕪寂喃喃出聲,看著她離去,卻並未追上去。
他想,他應該告訴漣漪,小月牙的事的。而不是告訴小月牙,漣漪的事。
他好像又做錯了事。
微微懊惱著,月蕪寂抬頭看向天際,輕聲喃喃:“漣漪……”
小月牙回房後緊抱著月蕪寂給他做的布偶哭了一場,一遍又一遍的質問著布偶,為什麽他不來找自己,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可布偶又怎會回應他?
哭著哭著,累了,小月牙便睡了過去。
待再次醒來時,已是月上柳梢之際。
小月牙從床上爬起,擦幹了眼角淚水,開始默默地收拾起了行李。
她想好了,既然爹爹不來找她的話,她就去找爹爹,反正結果都是只要她能見到爹爹,她就原諒爹爹不來找她之事。
她其實並不笨,結合月蕪寂昨日被魔族所傷的傷口,以及今日他的神情與話語,她並不難想出,她的爹爹在哪裡。
魔界,她的爹爹在魔界!
憧憬地看著魔界方向,小月牙從案台上找出紙和筆,歪歪扭扭寫下:
再見月蕪寂,我去找爹爹了,勿念!
然後吹出一個泡泡,拖著自己的小行囊,坐進了自己的泡泡裡面,朝魔界飛了去。
今日守邊境處的魔有些松散,小月牙沒費什麽力氣,就混了進去。
可在進了魔界之後她方發現,魔界之大,她要找一個人,簡直如大海撈針。
看著街頭上形狀各異的魔,小月牙瞪大了眼,就怕錯過哪怕一眼,他的爹爹就會從她眼前溜走。
在歪瓜裂棗的醜陋魔物間,這個長得白白嫩嫩的粉色毛發頭頂龍角的小女孩顯得如此特別又顯眼,在她看別人之時,路魔也紛紛朝她投來了視線。
好多類似於好漂亮、好可愛、好可口之類的言語盡數落入小月牙耳中。
小月牙不甚在意繼續在魔群中穿梭著,尋找他記憶中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然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後,小月牙激動澎湃的心,終究是漸漸冷卻了下來。
她這樣,要何時才能找到她爹爹?
心中莫名一酸,有淚泛上眼眶。
突然,有個牛頭馬面的魔,湊到了她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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