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真這麽覺得嗎?”容玉卻是笑了,靜靜地看向月蕪寂,“仙尊真的覺得,阿漣能忘記這個孩子嗎?真的覺得……”他像是故意一般,頓了頓,才接著道:“他醒來之後發現孩子沒了,他還會有活下去的欲望?”
這話聽得月蕪寂心頭一緊,面色卻仍未現出半分波瀾。
他緊抱著懷中人,轉身,不欲再理容玉。
卻聽身後的容玉又道:“仙尊,你真的想逼死他嗎?”
是慍怒又有些氣急敗壞的口氣。
“你若真的想要他死,何不現在就一刀了結了他,何苦對他如此苦苦相逼?”
月蕪寂一怔,轉身冷冷看向容玉,啟唇,“本尊沒有逼他。”
“你沒有逼他?”容玉笑得越發諷刺,“那是誰強迫了他?又是誰給他上了刑?是誰將他送去了銅倥山?又是誰把他送入了九層鎮妖塔?仙尊,你猜猜他為什麽受盡如此苦楚,都沒有想過要自縊?”
這些事情的其中緣由,其實容玉知道罪魁禍首是顧凌才對,但他想要救君漣漪,想要救他的孩子,就必須要把話往重了說,他別無選擇。
可他卻不知,這些事情的真正罪魁禍首,真的是他月蕪寂。
是他將君漣漪推入的險境,才讓君漣漪欠了顧凌的恩情,後面才會有那麽一連串的事情發生,讓他一步錯,步步錯,最後走上了這一條受萬人唾棄之路的。
月蕪寂的手開始顫抖起來,看著懷中人,面上表情再是保持不住,顫抖著唇,微微紅了眼。
他真的會因為孩子沒了,而不想活了嗎?
月蕪寂無從得到答案,最終還是,抱著君漣漪回了屋,將容玉隔絕在了外面。
君漣漪又夢到了那條龍,無精打采的躺在他身邊,仿若死去了一般。
他心中微緊,想要去摸它,卻見那龍緩緩睜開了眼,朝他軟軟地喊了一句,“爹爹……”
夢戛然而止,他滿頭虛汗的從夢中驚醒過來,腹中鈍痛仍是未消。
他的孩子……
手輕輕覆上小腹,君漣漪怔怔地看著床頂,一眼不眨。
有人來到了他身邊,扶著他起身,給他喂苦兮兮的藥。
君漣漪緩緩別過眼瞧他,咬牙,打翻他的藥,嘶吼出聲,“滾……”
月蕪寂緊抿著唇,冷冷瞧他,將被藥燙到的手悄悄藏入袖中,緩緩攥緊。
有淚漫上了君漣漪的眼,他不想再在月蕪寂面前落淚,便乾脆別開眼,不再看他,鑽回了被子裡。
月蕪寂靜靜地看著那床上鼓起的大包,顫抖著唇,許久才聽到自己的聲音:“熱粥在桌上,你要是餓了,就吃點。”
那一碗熱粥,是他用靈力溫著的,無論君漣漪什麽時候想吃,都不會冷。
君漣漪充耳不聞,直到有輕輕關門聲傳來,他才在被窩裡,悄悄哭出聲來。
月蕪寂站在門外,抬頭望月,亦是悄然落淚。
在之後的三天裡,月蕪寂都會時刻關注著小清閣裡的動向。
令他意外的是,君漣漪並沒有什麽過激的舉動,但相反,他卻是太安靜了,安靜到每天隻躺在床上,盯著床頂發呆,不吃也不喝,哪怕他進屋,也視他如無物。
這個樣子,反而更讓他擔憂。
他試圖和他講話,和他說孩子沒有死,還在他肚子裡。
可是君漣漪,卻始終不搭不理,整日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猶如死屍。
他的身體,在以肉眼可見之勢消瘦變弱。
這種感覺,就好像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喜歡之人的生命在緩緩流逝一般。
最終,月蕪寂慌了,不得已,他只能強製給他喂食,結果在好不容易吃下後,君漣漪又全都吐了出來。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現在更不知要如何去哄一個已然對自己失去全部信任的人,無法,最後他還是不得不去找容玉。
容玉朝他微微一笑,倒是沒有拒絕,接下了照顧君漣漪之事。
那一日,陽光正好。
容玉手中捧了碗熱粥入門,輕輕關上門,來到了他床邊坐下。
“今天太陽很好,阿漣,我們出門踏踏青吧。”
春日,正是踏青的好時節。
然而床上少年依舊未動,靜靜地看著床頂,連眸子都不眨一下的。
容玉輕歎一口氣,伸手遮住他的眼,另一手抓住他的一隻手,引著他的手來到腹間,細細的摸索著。
“阿漣,感覺到了嗎?它長大了一點。”
君漣漪心間微動,身體卻仍是未動。
容玉輕笑一聲,“它一直都在這裡,從未曾離去,不過,你要是再這樣的話,它就真的有可能會離你而去了。”
君漣漪心間微顫,終是眨了眨眼。
容玉感受著手心睫毛的觸感,緩緩地拿開手,將粥端到君漣漪眼前,“嘗嘗吧!我親手熬的。”
君漣漪就著他的手起身,緩緩垂了眸子。
容玉喂著他,一口一口將碗中粥喝盡,正要收碗時,手才被君漣漪一把抓住。
君漣漪顯得十分緊張迫切,幾日未進水的嗓子十分沙啞,“孩子,真的還在嗎?”
月蕪寂的話,他不信,但是容玉的話,他會信。
容玉點了點頭,又引著他的手摸了摸,“還在的,我保證沒騙你。”
那裡仍然是扁平的,但得了容玉的保證,君漣漪終是放下了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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