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漣漪毫不猶豫點頭,為月蕪寂打開了自己的神識海。
兩額再次相抵,月蕪寂順利的進入了君漣漪的神識海。
君漣漪本以為,他的師尊不信他,進入他的神識海內,是想要確認,他是否有說謊,於是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可他卻未曾想過,月蕪寂從來都是不信他的,以前如此,現在如此,以後或許亦是如此。
月蕪寂進入君漣漪神識海內,並未探其一絲一點,徑直往深處走了去。
近來的記憶,壓根不需要月蕪寂刻意去探,便會自主縈繞到他身邊。
那是君漣漪這些天老往容玉那兒跑,和在他身邊的記憶。
這記憶,月蕪寂都不感興趣,但目光,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朝君漣漪和容玉的記憶畫面瞥了兩眼。
他們在一起笑,一起鬧,一起鑽研藥法,一起……
月蕪寂倏然閉眼,不再看它們,一直大步向前,直到感覺差不多了,才緩緩睜眼,看向那藏於君漣漪神識海深處的小小元嬰身上。
金丹,修煉之根,元嬰,修煉之本,若是二者同時被毀去,那麽這人將會變成廢人一個,從此以後,再無法踏足仙途。
月蕪寂緊盯著那元嬰,久久未動。
神識海之外,他還在和君漣漪糾纏著。
君漣漪親吻著月蕪寂,繾綣溫柔到了極致。
“師尊……”他輕輕喚他,“我們要個……唔……”
不等他將話說完,突然一股刺痛自腦內襲來,緊接著,胸口亦是有鈍痛襲來,他忍不住痛呼一聲,本能的想要掙扎。
可他與月蕪寂糾纏的姿勢,就注定了他會被月蕪寂死死困住,根本動彈不得半分。
終於,月蕪寂收起了面上的最後半分溫柔,冷冷地看向他,伸手,探入了他胸腔內,握住了那顆金丹。
神識海中,月蕪寂亦是將那小小的元嬰捧在了手心。
小小元嬰落入一個陌生之地,有些茫然的睜開了眼,見著眼前的人是月蕪寂後,竟是揚了唇角。
只是,不等它這個笑容綻放開來,那捧著他的手心就猛地閉合起來,連同那緊握住君漣漪胸腔中那顆金丹一起,同時被碾碎在月蕪寂手心。
頓時,劇烈疼痛襲來,一股股鮮血直衝君漣漪喉間,他仰躺在月蕪寂身下,掙扎不得,只能任那鮮血嗆咳在他喉間,順著唇洶湧而出。
他死死的抓著月蕪寂的胳膊,滿眼都是不可置信,微微搖著頭,淚再一次悄然而落。
他的溫柔,再一次欺騙了他。
月蕪寂冷冷地看著他,目中不帶一絲不忍。
“君漣漪,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欺騙背叛,疼嗎?”他問。
君漣漪抓在他胳膊上的手還在用力緊攥著,用力到指尖發白,用力到陷入月蕪寂皮肉中,用力到二人都鮮血淋淋。
但他卻是一句話也未說,只是緊盯著月蕪寂,死死的盯著,良久良久,才無聲的笑了。
他不再看他,亦不出聲,緩緩別開頭去,笑著笑著又哭了。
他始終沒有信過自己,他始終都在恨著自己,什麽愛,什麽在意,都是假的,都不過是……報復自己的手段罷了……
君漣漪覺得自己好生疲憊,已無力再去解釋或是掙扎了。
他重重咳了一聲,猛地吐出一口血來,再是支撐不住,昏死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君漣漪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身體痛感猶在,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酸軟無力,竟是讓他就連翻個身,都變得困難無比。
房間窗台未關,有瑟瑟秋風吹來,拂在君漣漪身上,讓他莫名打了個寒顫。
好冷。
君漣漪想著,手撐上竹塌,想要起身去將那大開的窗戶關好,卻隻感到手上一陣無力,一股莫名鈍痛自胸口傳來,牽得一股熱血直湧喉間。
他克制不住,亦是難以動彈,只能將頭一偏,猛地咳嗽一聲,任那鮮血湧出喉間,髒了那雪白的床褥。
他卻顧不得,這一聲咳,牽動了他身上所有的傷口,頓時一股股難忍之痛從身體各處傳來,沒一會,就疼得他冒出了一身冷汗,濕了衣襟。
頓時,更冷了。
本能的,君漣漪想掐訣為自己換一身乾淨衣衫,卻不想,靈泉出早已空空如也。
怔愣片刻,他方反應過來。
就在昨夜,他的師尊,他此生最愛的人,親手碾碎了他的元嬰與金丹。
他現在……是廢人一個啊……
怪不得,他會感覺到冷呢!
君漣漪蜷縮起自己的身體,將臉埋入床鋪之中,唇角輕輕揚起,無聲的笑起來,笑得癲狂,笑得全身顫抖,卻仍是未發出一點聲音來。
然而,他自己卻並未察覺,身體的痛覺已奪取了他的所有注意力,他卻還是如同自虐一般笑著,直到身體承受不住那痛,再次昏厥過去。
這一次,他似是睡了很久,醒來時整個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餓。
長這麽大,他才第一次知曉,原來餓到一定程度時,饑餓感是可以讓人忽略掉身體所有疼痛的。
可他……仍舊不想動。
伸手摸摸自己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肚子,君漣漪微顫,再次閉上了眼。
可這次,他卻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這種饑餓感如同跗骨之蛆,侵蝕著他身體與精神,讓他產生了一種極其強烈的想要進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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