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疑惑,趙菁知道她是一本書裡的人物嗎?
她知道她這麽慘,是因為作者安排的原因嗎?
有人去改變她的命運,攻略她嗎?
趙菁被徐謹寧盯得心裡毛毛的。
這是她多年前恨不得掐死的小孩,執念雖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淡,但看到他會不舒服,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和那個差點殺人的自己。
她不敢直面的,拉開玻璃門,朝徐謹寧吼了一句:“別不識好歹,有腳就自己走回去!”
音量有多大,她的恐懼就有多大,徐謹寧的神情讓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門把手。
這叫什麽,瘋過的人能感知到同類?
徐謹寧斟酌著字詞,說:“如果我們的世界是一本書,你……”
他沒說完,趙菁也沒聽,凶巴巴地道:“你讀書讀傻了,不要再和我說話了,快走,給你五塊錢,去那邊買棒棒糖,趕緊走。”
她塞了一張五塊錢到徐謹寧的口袋,用盡全身力氣把徐謹寧推到另一個方向。
看到徐謹寧離開,趙菁的不安才淡了點,大冷天窩在座椅裡拿宣傳冊子扇風。
想到徐謹寧剛才的模樣,她還是有點害怕,伸長脖子往徐謹寧離開的方向望了好幾眼。
這死小孩是真的瘋了嗎?
趙菁撕掉手上的死皮,對著光擺了擺修長的手,漫不經心地想,關我屁事。
徐謹寧被她打發走,腦海裡還是她的面孔,細而長的眉毛,刀刻一樣冷酷。
他拐進一條巷子,靠在一堵牆上看另一堵牆。那邊有用紅色油漆工整刷寫的幾個字:在此處倒垃圾者狗生。
徐謹寧胡亂抹了一把臉,以為會擦到眼淚。
然而什麽也沒有,連鼻子都沒有酸,他把頭輕輕往後撞了一下。
趙菁不知道。
這個和自己類似的、單純為虐而虐的人物角色,什麽也不知道。
沒有一個像葉近秋那樣的人去做有關她的任務。
……
為什麽我有呢?
除了葉近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是書裡的世界嗎?
徐謹寧撫過牆上“到此一遊”的字,在想這個寫字的人知道他活在書裡的世界嗎?
他那不被作者所操控的生活,過得好嗎?
徐謹寧把帽子摘下來,認真地看了一眼天和地。大家都嘲笑坐井觀天的人,換個角度想,這世界對他們來說卻是沒有未知的。
徐謹寧精神恍惚,葉近秋僅用半天時間毀掉了他的認知。
他一直都有做好自己的事,嚴於律己,寬以待人,怎麽“淪為加害者”的?
“淪為加害者”的劇情外,為什麽還有可笑的“避免徐謹寧成為反派”這一任務?
成為反派竟然會是一種選擇。
或者說,善良為什麽成為一種選擇?
五指漸握成拳,沒有實感的小指也彎曲著,徐謹寧往牆上捶了一拳。
他很明確,他不要成為反派,不要被劇情支配。
既然葉近秋可以改變人物命運,那麽他也可以。
自己的命,徐謹寧要自己掌控。
……
門上的風鈴隨門的開關而振動,金屬管的下方系著小許願瓶,一起撞在玻璃門上叮當響。
趙菁看著折返且進了店門的徐謹寧,有些結巴了:“你、你有什麽事?”
徐謹寧不可能告訴趙菁,他是來帶她一起改變命運的。沒頭沒尾又異想天開的話,說了會繼續被她當讀書讀傻了。
作者為了想要的衝突和人性、獵奇和吸引讀者,會犧牲他們筆下的人物。趙菁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符號,對徐謹寧來說卻是活生生的人。
他不恨趙菁。
恨是一種內耗、拖累人的情感,他寧願一心往前走。
回來見趙菁,徐謹寧隻想堅定自己的信念。被她一問,他才發覺自己有些莽撞了。
“我……買衣服。”
徐謹寧找了一個借口。
趙菁白眼一翻,拿晾衣杠拍了拍衣服,說:“這是女裝店。”
“我來還錢。”徐謹寧把那張五塊錢掏出來。
趙菁不接,他把錢放到地上,掉頭離開。
“等一下。”
趙菁叫住了徐謹寧,臉上仍是不太好的表情,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帶你去買衣服。”她拿起一串鑰匙,邊關店邊問,“你帶錢沒有?”
徐謹寧搖頭。
他只有公交卡和飯卡裡有錢。徐父沒有短他吃喝,會定期往卡裡充值。但他認為男人有錢就變壞,因此嚴格控制徐謹寧的零花錢。
“沒有錢還出來買衣服?”趙菁嗤笑,招呼徐謹寧跟上,“我就是看你沒媽可憐,給你買一件衣服,別想我從我這裡佔到什麽便宜。”
尋找徐母的啟事至今貼在電線杆上,不少人知道徐謹寧的家庭情況。
徐父不會養孩子,自己都揀徐謹寧初中的校服穿。
趙菁也沒養育過孩子,怎麽看都覺得徐謹寧這小身板會凍死在冬天。她挑了好多件水貂絨的秋褲,命令徐謹寧把腳脖子包起來。
她說買一件,最後買了好多件,裡面讓徐謹寧穿了鵝絨馬甲,外面又給他套了長款羽絨服。視覺上是壯了點,手腕伸出來卻知道他是消瘦的。
徐謹寧把拆下來的吊牌收好,趙菁知道他在算錢,肯定想著以後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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