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瞎了不成?瞧瞧領頭騎著的那匹馬,破落戶?嘿!”
“喲!還真是!”
“怎麽有這麽神俊的馬?我都從未見過!”
“別急著往前。那位剛才空手接箭的本事,你是忘了?”
幾句話的功夫,白馬青年已經到了竺年跟前,他也不說話,只打眼仔細瞧。
成長期的狸奴一天一個樣。這一年竺年又長得特別快,他還有意做了偽裝,瞧著歲數要比實際大上五六歲,怎麽都和記憶中的南王世子對不上號。偏偏竺年一張臉格外打眼,瞧著就有五分羅家人的好相貌,剩下的還有一點像如今剛剛稱帝的大皇子。
嗯?他想到一個人,幾乎可以確定這個人的身份就是竺年。他又驚又怒:“你……您怎麽在這兒!”
年初他有機會偶爾見到過一眼竺年,只是那時候小王爺人還沒長開,又白嫩又幼小,像是一隻包裹在錦緞裡的嬌寵,和這會兒的樣子有著天壤之別。
他恍然覺得,這才是南王世子應該有的樣子。
竺年對他沒有什麽印象,微微歪了一下頭,像是一隻好奇的狸奴:“你認得我?怎麽認出來的?”
冷汗嗖嗖的沈師爺人軟在馬背上,腦袋倒是沒有受到影響。聽著他們的對話,人都要瘋掉。什麽認得不認得的?眼前這位可是鼎鼎有名的薛家少爺薛廈。他還有一位更加有名的小叔叔薛禾,尚了皇后獨女瑞雲公主!
這可是正經皇親國戚!
沈師爺驚得差點從馬背上滑下來。
薛廈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只能僵硬地維持基本禮儀,扯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瑞雲公主的關系:“您和我小嬸嬸長得很相像。”
“哦。”竺年像是完全沒看出他的緊張,隨口問了一句,“我表姐在家?”
“……在。”
這附近的一大片地方,是瑞雲公主的封地。帝後舍不得女兒遠嫁,連公主府都建在宮城附近。只是瑞雲公主喜靜,婚後常年與駙馬薛禾住在郊外。
沈師爺稀裡糊塗被帶到了公主府,過了不知道多久,才知道把腦袋對準同行的幾人,小聲問:“皋少,究竟……”
待客用的廂房內,一應擺設細致高雅。除了他們幾個人,伺候的侍從最近的都在小院門口。桌上擺著精美的糕點、新鮮的果子,泡著熱氣騰騰的茶水。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其中一人打斷。他面帶笑容,語調輕緩:“沈師爺,咱們是奉沈縣令的命令出來辦事的。只要事情辦成了就行,別的,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看的不要看。”頓了頓,他語氣更重了一點,“不該說的,更不要說。你明白嗎?”
“明明明白!”沈師爺一臉慘白地迅速點頭。其實他也不知道明白了什麽,反正不能問,不敢問。
他老爺一個京縣的縣令,在這種皇親貴胄的眼裡就是一個小螞蟻。大部分的皇親貴胄,在瑞雲公主面前,大概也是個小螞蟻。他這種連個小螞蟻都算不上。
另一邊,薛廈已經把竺年帶到了瑞雲公主和薛禾駙馬跟前。
夫妻倆並沒有坐在布置奢華的室內,而是在地頭忙活。
薛駙馬在鋤草,瑞雲公主宋嫦在釣魚。
薛廈給兩邊介紹完,一臉尷尬地站到一邊,不知道說什麽。
薛駙馬倒像是來了普通的親戚,招呼竺年去宋嫦那邊坐下:“弟弟過來坐,看看你姐姐釣到了什麽?”他自己就著河水洗了個手,也跟著坐下。
宋嫦穿著一身男裝,盤腿坐在河邊的席子上,上面擺了幾個織錦軟墊,還擺了各種果盤。
她隨手拿了兩個果子遞給自己的駙馬,和第一次見面的小表弟,眼睛就是一彎:“阿廈,你瞧瞧弟弟,不是比阿晨還像我?”又對竺年說道,“糕兒年初來去匆匆,倒是沒來得及見一面。阿晨是我兒,在京裡讀書,倒是一時沒法叫你一聲舅舅。”
薛禾也跟著坐下,招呼薛廈也過來一起坐。
雖然是冬日,馬上就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春日踏青的圖畫。
薛廈覺得魔幻極了!
他當然知道眼前這位是公主的親戚,但……人家把你親爹親娘綁了,還想造反,您就這麽和人姐姐弟弟的?
竺年也彎著眼笑:“表姐,表姐夫。”他沒有接宋嫦遞過來的果子,“咱們還是長話短說吧,您覺得呢?”
原本和諧的畫面像是春末的一點薄冰,瞬間消融。
薛廈這才注意到公主和駙馬的手其實在微微顫抖,想到他方才見到這位時,那空手接箭的一手,不由得十分後悔自己的莽撞,竟然引狼入室。
他剛思考策,就覺得肋間劇痛,伴隨著視線的變化,竟然直接被竺年踹進了河裡。
“阿廈!”薛禾叫了一聲,想去救人,就覺得脖子一涼,隨即就是刺痛。雪亮的刀刃擺在他的眼前,順著留下一串血珠子。
宋嫦這時候也沒法再擺架子拖時間,趕緊說道:“住手!你想知道什麽?”
竺年手上的長刀從薛禾的脖子上移到宋嫦的脖子前:“當然是表姐知道什麽說什麽。不要拖時間哦,我惡心姓宋的。”
薛禾摸著自己的脖子,脫口怒喝:“你不認她是你表姐,她也是公主!”
竺年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啊?但是公主有什麽用呢?二姨夫還在我家做客呢。或者我帶公主,你看看宋淮表哥會不會願意為了公主殿下不要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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