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窗簾,竺年才有空看新衣服,把自家先生來來回回前後扒拉著轉了幾圈,抿著嘴皺著鼻子:“嗯……也就尺寸還行。”
“尺寸你給的?”抱他那一下,就能精確到這個程度?
“對啊。”竺年不知道他在奇怪什麽。他一個擅長微操的野王,眼睛都是自帶尺子的。
尉遲蘭也不介意竺年看著,把剩下的衣服都試著穿了一遍,果然都很合身,冬裝的一套穿著他就不想再換了:“很舒服。”料子都是絲的,織得十分細密,內衣和外衣中間都有夾層,“這裡絮的是什麽?”
“蠶絲。”南方嘛,別的沒有,蠶絲的產量還是可以的。
“用來絮衣服和被褥的蠶絲都是下腳料。”竺年大致解釋了一下蠶絲的各種品級。
尉遲蘭聽著油啊長度啊之類的,倒是明白了一些。在北境,絲綢金貴,但他還是見識過不少,只是沒穿過這種絮了蠶絲的:“我們在北境,絮的都是羊毛什麽的。”
竺年有些羨慕:“皮草比絲綢可暖和多了。聽說北境牛羊成群,牛皮啊羊毛啊,有多的可以交流交流嗎?”
他這邊軍中,想弄點厚實的衣服給軍中普及都還做不到。至於絲絹什麽的,用來給軍隊列裝,那不是開玩笑麽。
竺年沒有提馬。馬匹在這個年代是非常敏感的戰略物資。
北境尉遲最出名的一支軍隊,就叫北境鐵騎,總人數也就三千。一個人要配三匹馬,人數再多就養不起。
南地也有騎兵,不過數量較少,而且北地的高頭大馬不適應南地的山林地形,北伐是用得上,但是南地沒有適合的養馬地。
馬匹的交易受到嚴格管控。
牛羊就沒那麽多限制。他要求的還只是牛羊製品。
這點尉遲蘭倒是可以做主:“可以。我安排……你安排人。”
竺年嘻嘻一笑,拉著洗漱完的尉遲蘭去吃早飯:“打不打的,都不影響賺小錢錢~”
尉遲蘭聽著小孩兒飄起來的尾音,跟著笑:“今早吃什麽?”
“雜糧菜飯,蘿卜湯。”竺年早起,送他奶兄竺祁一行人南下,已經跟著吃過了一回,再次到食堂的時候,已經過了軍中的早飯的時間點。廚房先給尉遲蘭一份飯菜,又多給了一小籃子的蘿卜絲餅。
竺年自己去倒了兩碟醋。
他今年的個頭躥得飛快,餓得也快。
去年秋天的時候裁了一次冬衣,等正月入京前又裁了一次衣服。這才過半個月,他的袖子褲子都短了,在軍中又重新裁了兩身。本來羅英還想發揮一下難得的親娘的愛,想給兒子親手縫兩件裡衣啥的,結果被煩得差點上手揍人。
竺年對親娘做的衣服不執著,也想象不出自家親娘用拿大刀的手去拿針線,把蘿卜絲餅蘸了醋,咬得哢哢響。
尉遲蘭第一次吃菜飯。
米粒油汪汪的,混合著綠色的新鮮菜葉、褐色的菜乾、紅色的臘肉,全都切成丁,一口下去有肉有飯有菜,滋味濃鬱,十分有飽足感。湯是火候足夠的高湯,裡面的蘿卜塊軟糯,都不用牙齒咬,只要輕輕一抿就行。湯上還撒了切碎的大蒜葉,喝完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蘿卜絲餅油炸過的外殼酥脆,內餡綿軟,蘿卜絲又很爽脆。
尉遲蘭吃完,慢慢吃剩下的煮雞蛋,手上還有一個柿餅,外面厚厚的一層糖霜,雖然有點發硬,但是格外的甜。
柿餅不大,尉遲蘭兩口就吃完了。
竺年這個小王爺,用特權拿了一籃橘子,提溜著送尉遲蘭去書局“上班”:“現在冬天水果少,先生將就將就。”
橘子黃橙橙的,瞧著好看又喜慶,在整潔明亮的書案上放著,外面是孩童們的嬉笑和人們日常勞作交談的聲響,完全沒有半點馬上就要打仗的樣子。
尉遲蘭手上拿著一個橘子站在窗邊,沒法靜下心來。
仗,其實不一定要打。但是瞧竺年的態度,似乎對打仗早有準備。
竺年的態度,就是南王的態度。
“不奇怪。”尉遲蘭想到京中見到的生活,對比北境的生活;哪怕只是普通百姓人家過的日子,都相去甚遠,更別說那些王公貴族。
誰不想過好日子呢?
哪怕是普通百姓,但凡有點條件,都想搬去京城。更別說是手握大軍的南王,或者也包括尉遲家。
在尉遲蘭看不到的地方,真正的峪州軍隊和岱州水軍等等軍隊,早就已經調動了起來。梁州、建州,乃至漓州一線沿海碼頭已經實行了臨時管制,各種舟船數量明顯增多。
民間已經開始有流言傳出。只是南地多數海軍營地都在近海島嶼上,民眾看不到軍隊,猜測也只能是猜測。
實際上,近海一線的島嶼,本就駐扎著的軍隊不提,一些海盜聚集的島嶼直接被蕩平,漁民也被臨時管控。
此時北地的朝廷剛剛下朝,群臣臉色各異,一直到各自的府衙才紛紛揣測。
“大皇子監國,陛下也沒見著。”
“陛下是不是真的龍體抱恙?”
“羅家前幾天出了城,到現在還沒回來。陛下那性子,保不齊是跟著出去了,搞什麽微服私訪。”
這位大臣的話一出口,眾人紛紛息下一肚皮的陰謀詭計,表示讚同:“陛下,還真有這個可能。”
坐鎮中宮的皇長子宋淮,倒寧願他父皇只是不靠譜地去微服私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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