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兩人又和其他趕集的人差不多時間出了城門。
兩人走出一段距離,壯漢和他媳婦在一條山道上等著。
壯漢向尉遲蘭行禮:“少爺,剛才眼拙沒認出您來,還望恕罪。”
婦人一臉驚訝,看著眼前兩個一面之緣的少年,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能跟著壯漢胡亂行了個禮。
壯漢表面沉穩,黝黑的膚色不甚明顯的漲紅,內心激動萬分。
尉遲蘭還真的不認識他,略感驚訝:“你是?”
壯漢說道:“某是德泓老爺麾下。得老爺信任,在此地落戶營生。”
尉遲德泓是尉遲家的養子,到了年紀之後就被安排“回鄉養老”,實際上是在北地滲透,一來為尉遲家賺取資源,二來也是一條消息渠道。
至於有沒有“三”——謀反時候進行策應?至少尉遲家應該是有準備的。不然尉遲蘭憑什麽當他先生,還是那種能上付費課程的先生。
山道就在官道旁,不是說話的地方,壯漢邀請兩人坐上驢車,神色複雜地把兩捆柴一起搬上車,察覺到底下不對勁的分量,才轉過彎來,又不敢看柴裡面到底藏著什麽家夥什,牽著往山裡面走。
用來拉貨的驢車,只是一塊平板,能裝貨也能坐人。
竺年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對尉遲蘭的身份有了個越來越清晰地推斷。
壯漢居住的村莊不算難走,但是周圍沒有其他村落,顯得冷清又偏僻。
尉遲蘭伸手把在打量村子的竺年,順手從車上抱下來:“哥哥去見見故人,你自己玩一會兒?”
“哦。”他歪了歪頭,從驢車上的背簍裡拿出一串集市上買的糖葫蘆咬了一口。
十五歲的少年還沒長開,小圓臉大圓眼顯得年紀更小。婦人在邊上看著,問:“小哥兒幾歲了?十二?十三?”
竺年眼睛一眯,把嘴裡面的山楂咽下,笑:“十二,馬上就十三了!”
尉遲蘭見完人,不放心竺年,沒多談就急匆匆往回走,還想找人打聽竺年在哪兒呢,就見他的學生正領著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在村口的大樹底下,拿著一張粗糙的小弓比劃。
孩童和少年們看著竺年的眼神滿眼都是小星星,一口一個大哥。
等到聽見竺年叫尉遲蘭大哥,小家夥們明顯有些迷茫。
竺年勾著尉遲蘭的肩膀:“叫大哥大。”
“大哥大!”
尉遲蘭面色僵硬,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這個稱呼,隨意應付了兩句,把明顯踮著腳尖的竺年攏到身邊牽著:“玩什麽呢?”
“阿武說他能打狼,我說他頂多只能打個兔子。他不服,我們較量來著。”
較量的結果不用說,肯定是竺年完勝。
別說是這種類似軍屯的地方,就是普通這個年紀的少年都單純慕強。
尉遲蘭見不得他和別的同齡人親近,手上多用了一份力氣:“出息了,欺負小孩兒?”
竺年不服:“我才十二,我也是個小孩兒呢!”
尉遲蘭恨不得把小孩兒打一頓屁股。無奈這時候的小王爺變成了沾了水的年糕,滑不留手,壓根抓不住。
山裡面天暗得早。兩人鬧騰了一會兒,在村長家裡舒服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由村長領著往另外一條小路走了出去。出山的時候,兩人的身份已經從砍柴的樵夫,變成了去城裡走親戚的小少爺和車夫。
半新不舊的驢車在大道上慢悠悠地走著,這次不是一塊板子,而是有著正經的車廂,裡面還有一些日用品,座位也墊了柔軟厚實的兔皮。
“哥!”竺年掀了簾子,企圖和尉遲蘭並排坐在一起。
尉遲蘭駕著車,把他往裡面推:“坐好了,別鬧。”
說是大道,畢竟不是平整的官道,還沿著蒲嶺,難免各種高低起伏,偶爾還有崎嶇坎坷。他隻駕過馬車,沒駕過驢車,偏偏小毛驢還喜歡往路邊上走,有時候眼瞅著就要翻到下面的溝裡去,神情十分緊張。
這裡的地形和南地十分相像,竺年在背後扒拉:“我來駕車,這個我熟。”
尉遲蘭還是拒絕:“不了,弟弟才不到十三,怎麽能駕車?”
“噫!”竺年瞪眼,乾脆跪坐著往他後背上一撲,沒用什麽力氣,尉遲蘭的後背紋絲不動,像鐵打的一樣。
他偏頭看到尉遲蘭側臉上大片的白色色塊,再次提議:“我幫你卸掉妝,你來當少爺唄?有事弟子服其勞,怎麽能讓先生當車夫?”
兩個人的長相都太扎眼,進入松山縣城前,他稍微給兩人化了個妝。其實變化不大,就是讓膚色變得更加黑,再稍微改了改臉型,瞧著就和原來換了個人。用來改膚色的是竺年就地取材,在山裡面找到的幾味草藥。這樣粗陋的條件,沒法做到特別精細,就連調配的卸妝的藥水都出了紕漏,把他家先生那麽好看的一張臉,硬生生變成了白癜風的樣子。
尉遲蘭自己倒是挺滿意,竺年說了幾次都不打算改。
驢車曉行夜宿,走了三日,終於到了東州府城。
東州府城和京城自然是完全不能比,就是比起江州府城來也是差遠了,隻比丹州府城好那麽一點。繁忙的商路並沒有給這座城市帶來相匹配的繁榮。
高大的城牆上滿是斑駁的痕跡,接縫處掙扎出許多野草,還開著一朵小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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