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年到的時候,路旁做步輦生意的人已經沒了。車夫想到竺年昨天還瘸著的腿:“東家,要不我背您上去?”
竺年擺手拒絕:“不用,我走慢一點就是了。”
畢竟是親爹,沒真打。他腿當時是挺疼的,今天早上看還青了一大塊,至於瘸腿坐輪椅什麽的,一多半是裝的。
車夫還是不太放心,叮囑了兩句才去尋了個山腳下的人家,寄放驢車,又加緊腳步跑回來,亦步亦趨地護著竺年上山。
竺年走著走著,覺得自己是不是要歇歇,才能符合病弱的想象,結果一抬頭,寺廟的山門已經近在眼前:“這就到了啊。”
寺廟的各殿順應山勢建造,看得出年代的參差。
大部分人在進入山門後,都變得端莊肅穆起來,幾個玩鬧的孩童也被家人教訓,不敢出聲。
用條石鋪就的山徑乾淨整潔。時不時有面容清秀的小沙彌經過,有些是灑掃,有些是給香客們供應茶水,有些是接引香客到廟內。
竺年隨意掃過,心裡頭就有了點數。
果然,他只是走了兩步,就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和尚跑來,輕聲問:“這位施主,是不是寧公子的朋友?”
“請隨我到禪房休息。”
車夫跟在竺年後面,微微皺眉,總瞧著這個面容清秀的小和尚不太順眼。山風吹過,還帶著一股奇怪的香。
竺年慢慢跟在小和尚身後。山裡還有滿樹的山花,也有一些果樹。山徑上全是陽光透過樹葉落下的斑駁樹蔭,完全感受不到一點暑氣。
一行人走了不多時,周圍就已經沒了人。再走了一段,顯然是到了後山。入目所見,可以看到零星的飛簷翹角,是一間間待客的禪房。
小和尚把竺年送到其中一間之後就走了,離開前還輕聲細語地說道:“施主若是有什麽需求,可來找慧安。”
他說完,抬眼看了看竺年,微微一瞥中像是帶了小勾子。
竺年笑著應了一聲:“那就勞煩慧安大師了。”
他走進禪房,紈絝們果然都在,竟然還像模像樣地聽著一位和尚講經。
有人見竺年進來,擠了擠眼。
和尚面露不虞。
竺年不喜這些,也不想慣著,擺出一副紈絝子的不著調:“我說你們幾個是不是錢給少了?怎麽花錢找人給自己臉色看呢?”
他這話一出,整個禪房的氛圍一下就變了。
羅沱寺的禪房分三六九等。普通香客甚至都不知道寺廟內有可供客人休息的禪房,多半一大早過來上個香,然後就回去了,頂多累了在山間的亭子裡,或者乾脆在山徑上坐一坐。
禪房有普通的單間,裡面隻擺了蒲團的;也有擺了些家具,可以小憩的;有供人短住的;還有就是像他們這樣的獨立小院。
寺廟當然不會給這些禪房標價,都是以香客捐了多少錢來劃定待遇標準。算下來比住客棧相同標準的房間要貴上幾倍。
紈絝們來寺廟裡只是湊個熱鬧。本來想見見梁州大和尚,沒想到大和尚不容易見,想著既然來都來了,就乾脆住幾天而已,什麽心誠不誠的,還真和他們沒什麽關系。
“可算是有人把話給說出來了!”
“早知道廟裡是這樣的,我就不來了。”
紈絝們一個個從蒲團上站起來,揉揉酸痛的腿腳。
講經的和尚大概是從來沒見過這陣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突然就感覺到臉上微微一痛,立刻往後讓開一步:“你做什麽?!”
竺年食指和拇指一抹,曬黑的手指上有著極為明顯的粉白色:“佛祖看來挺講究的,還得擦粉才能誦經。”
他以前公司裡不少女性員工,忙起來的時候天天素顏,閑的時候天天研究各種妝容,總讓他覺得雇員是實際人數的好幾倍。和尚們的化妝技術不錯,卻還遠不及後世的裸妝。
常年生活在山上,需要跳水劈柴灑掃的和尚,哪能個個唇紅齒白膚白貌美?
和尚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不等他說什麽,門口就有傳來一道聲音:“這位施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那身影十分高大,站在門口逆著光,看不清面容。
竺年挑了挑眉:“哦。”
紈絝們一看架勢不對,紛紛站出來:“怎麽?還想動武不成?”
那人往前站了一步,讓人看清楚樣貌,是個白胖和尚,長得十分福泰,年紀大概四十來歲,平時應該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此刻卻一臉愁苦:“不敢。小僧只是想請故人敘敘舊。”
作者有話要說: 糕爹 o(* ̄▽ ̄*)ブ:這是我兒子。
尉遲先生 o(* ̄▽ ̄*)ブ:這是我狸奴。
尉遲先生 o(* ̄▽ ̄*)ブ:吃了我的貓糧,就是我的貓了。
尉遲先生o(*////▽////*)q:我老婆本都上交了!
糕爹Σ( ° △ °):!
(完)
第五十六章 天生我才 ...
有時候竺年不得不佩服這群……騙子的職業素養。
他現在的相貌,比起半年前都有了很大的變化,更別說和兩年多前相比。為了潛伏在北地,他還做了一些修飾。他親爹看到,都沒能馬上認出來,
這和尚卻幾乎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站在原地沒動,臉上露出一個他鄉遇故知的喜悅笑容:“這不是樂雲大師嘛。一別經年,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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