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之前,梁哥完全沒想到那麽一個地方,竟然格外富庶。周圍的莊子連成片,往來開始忙碌春耕的佃農,穿得好,人也精神,有些明顯有行伍的影子。
“那哪兒是莊子,分明是倪將軍搞得一處烏堡。佃農像軍屯,家丁堪比精兵。”他們要不是謹慎,加上手裡還有倪齊這張牌,等閑一兩百人進去,估摸著水花都不會響。
和江州水軍營地的外緊內松恰恰相反,這些連成一片的莊子是外松內緊。
這樣的布置,也表示莊子的重要性。
他們從中不僅帶出了許多的金銀器物,而且還有不少製造精良的武器鎧甲:“和軍中的製式,只差一個印。您回去就能看到了。”
所有軍中的製式武器裝備,都會有兩個印。一個是製作匠人的名字,方便後期維護和追責。另外一個是所屬武庫的印,方便管理。製造武器的匠人一般由朝廷統一管理。這些武器上面沒有印,大概率是倪齊自己私自豢養了一批相當水平的工匠。
“時間有限,我們把人先都帶回去了。”他回來了一部分人,另外有更多的人還在那邊,做一些後續的掃尾工作,應該還會有一些驚喜。
竺年不由得兩眼亮晶晶地看著倪齊:“這不巧了嘛,我家剛好就缺工匠呢。倪將軍真是及時雨,大好人!”
倪齊冷著臉,看著竺年把面前的一盤烤鴨又端走,乾脆埋頭吃他的白米飯。
也不知道是不是氣得狠了,他總覺得自己軍中吃慣的白米飯,竟然還沒有對岸的牢飯香。
梁哥呼啦啦就把飯吃完,然後從身上拿出一張卷起來的紙,直接在倪齊面前的矮幾上鋪開,上面是炭筆畫的簡單線條,未必準確,但大致能夠看清楚莊子的布局。
竺年一邊聽梁哥匯報,一邊喝著雞湯。
江州水軍在沒有戰事和特訓的時候,都是一日兩餐。吃得沒峪州精細,但是比普通百姓家是要好很多的。而且背靠著發達的水系,起碼魚肉不缺。
只是軍中夥食本來就比較粗糙,加上沒有合適的去腥技巧,每餐標配的燉魚,竺年隻吃了一口,就決定不為難自己。
現在他喝著普普通通的雞湯,感覺味道還湊合:“倪將軍,您怎麽就不經營幾個好點的廚子呢?”
軍營被佔了,小金庫被抄了,倪齊人都麻了,聽到竺年的話,反倒沒什麽情緒起伏:“廚子是廚子,軍戶是軍戶。”
軍營中只有會廚藝的軍漢,沒有專業的廚子。
“嘖。”竺年喝完最後一口湯,指指點點,“戶籍管得這麽死,腦子有問題。”
每個人的才能都不一樣,讓合適的人去做合適的事情,才是合適的分配方案。
好叭,他也知道這樣太過理想化。而且這年頭的軍戶,那是實實在在有生命危險的;另外有許多職業的社會地位極其低下,反倒是放任流通才會出大問題。天下間別說是讀書人,就是認識幾個字的人比例都不高。若是要再算上讀書人裡面,有理政才能的人,那數量簡直屈指可數。
這數量還能進一步縮小,在有才能的人中間,篩選出有實權且能為百姓為這天下做一點實事的人,那就更少了。
他家先生這樣的,雖然年紀小,但知道變通,能夠說得上話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怎麽可能放手?
等回去了,他得問問清楚,不知道先生有沒有定親。要是定親了的話,他也不是不能想個辦法,將師娘從北地帶來,讓他在南地安家。
要是先生還是個單身狗……咳,還沒對象,那他們梁州也不比京城差,梁州的漂亮姑娘多得很。
一般這個年紀,又是差不多的家世,到京城應該就是為了結親叭。
可別不是因為他的關系,把人家婚事給攪黃了。
嗯……也不一定。之前他也沒看先生有那方面的社交活動。
先生一個人在京城,還是寄住在別人家,難道是因為家道中落,女方悔婚?
可是瞧著先生的樣子,也不像是家道中落的樣子。
別的不說,這年頭培養一個文武全才,那花費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夠承擔的。
尉遲蘭念書的本事,他是親身經歷過的。根據他豐富的被教學經驗,起碼尉遲蘭在教學水平這方面就很不錯。能在十八歲學到這種水平,還能教人,固然是尉遲蘭的天賦,也完全可以肯定他起碼有一位非常厲害的先生。在北境那種地方,能夠給子弟請一個這麽高水平的文科老師,那得多不容易。
尉遲蘭出身北境,無論他自己的武功水平怎麽樣,起碼延請的老師,水平絕對比文科先生隻高不低。
不過,也難說。
他接觸的京城裡的一些勳貴子弟,哪怕盡量克制,也總會露出一副“你南邊來的,這些都沒見識過吧”的表情。
對他如此,對北境來的尉遲蘭,估計態度也好不了多少。
竺年腦袋裡跑馬,聽著梁哥的匯報一點都沒耽誤,最後還拒絕了梁哥返回的請求:“不急,我蹲一波。”
江州水軍營被攻打,那麽大的事情,能瞞得住周邊的平民老百姓,但肯定不會密不透風。當天晚上逃出去那麽多人,加上一些其他途徑,算算時間,京城肯定知道了消息。
打仗和打遊戲當然不一樣,不過也有很多相通之處。譬如說掌握和利用時間差和信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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