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世子是誰家的,他的頂頭上司始終是張茂實。
禦林軍就派了人跟著他去見了張公公。
張公公是在皇帝身邊伺候的人,只要薑卓不休息,他基本就伺候在左近。長隨本以為自己頂多能見一見小張管事,沒想到直接被叫進了禦書房。
薑卓也沒說什麽,讓他留下一屜餃子,就讓張茂實帶著去看竺年:“送一床被褥去,免得凍著了。”
張茂實就帶著長隨腳步匆匆去了天牢。
宮中地方大,他們也不能騎馬騎驢,兩條腿走那麽些個來回,等見到竺年的時候,餃子已經凍得梆硬。
還好張茂實細心:“老奴帶了些粗點心來,殿下勉強墊一口。”
昏暗的牢房裡,竺年拿了一個蒲團遞給張茂實:“還是張公公想著我。”
長隨點了火把,按在牆上的卡口上,跟兩個小太監一起,把牢房大致清理了一下,又用幾塊磚頭稍稍墊高,架了一塊門板權當是床。
鋪上被褥之後,像了點樣子。
張茂實說道:“陛下也想著殿下呢。這都是陛下吩咐的。”
竺年阻止小太監把乾草拿走:“別,留點兒給我編著玩兒,不然在牢裡沒意思。”
小太監也有意思:“這些都有些潮了,我去找獄卒拿些新鮮的來。”說著,他就把原先的舊稻草塞進了隔壁牢房。
隔壁住著的犯官,原先也不知道是什麽品級,此刻卻一點不嫌棄,接了稻草就往自己的“床鋪”鋪了上去。
長隨把尉遲蘭整理的衣服留下。
張茂實又讓獄卒送了些洗漱的熱水來,最後實在沒什麽話好說,就問他:“殿下可有話要帶給陛下?”
竺年嘿嘿一笑:“真帶?”
張茂實知道他肯定沒好話,但還是點了頭:“帶!”
“那您就替我問問皇叔,這天下是姓薑,還是姓衛?”
嘶——
周圍響起響亮的抽氣聲,倒是張茂實只是苦笑了一下:“老奴一定幫殿下把話帶到。”
說完,他從蒲團上站起來,又向竺年行了個禮,帶著人一起退出去。
長隨刻意落在最後,小聲問:“殿下有什麽話要帶給尉遲先生的嗎?”
竺年想了想:“你照實說就行,記得每天給我送飯。最好問問張公公,能不能給我帶個小爐子進來,我能自己熱點吃的。”
此時已經不早,張茂實一行人離開之後,天牢裡又恢復了平靜。
竺年周邊幾個牢房裡的人,滿心好奇,又顧忌著竺年的身份,當做鋸嘴葫蘆。
竺年也不想去主動搭理,哼著新戲的曲調,簡單洗漱了一下,把火把熄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他還沒睡醒,下意識摟住身邊熟悉的人:“哥~”
尉遲蘭聽他軟乎乎的聲音,心底松軟一片,抬手替他掖了掖被角:“你倒是不挑地方,哪兒都睡得香。”
竺年還沒徹底清醒,眼睛都沒睜開:“別吵,我要睡懶覺。”
尉遲蘭只能輕輕在他臉上掐了一下,看他瞪大眼睛才說道:“你大概要在牢裡多待幾天。”
“……哦。”竺年坐起來,看了看牢裡多出來的許多東西,摸摸他眼底不太明顯的深色,“我沒事的,你好好休息。”
“你在裡面別著急,先生在外面給你上一課。”
尉遲蘭說完就走,竺年也來不及問詳細的,抱著被子坐了一會兒,起來把自己收拾乾淨,把牆角堆起來的幾個箱籠打開整理。
裡面不僅有他昨天說的小爐子,還有新出的話本,甚至都是帶了作者簽名的。
他就擺開一張折疊桌,點上了琉璃燈,看了沒一會兒,一個小太監提著一個食盒進來,看到他“哎喲”了一聲:“殿下,您已經起了?”
竺年抬了抬眼皮子,突然笑了笑:“你是來伺候我的?”
他容貌極盛,琉璃燈下更是漂亮到像是話本裡的妖鬼。
小太監不覺得驚豔,隻覺得有什麽妖怪盯上了他,臉色煞白地把手上的東西往牢門前一放,哆哆嗦嗦道:“是是……小人是來伺候您的。”
竺年問:“你不進來嗎?”
小太監煞白的臉色隱隱透出一點青,隻覺得頭皮發麻——這妖怪要騙他進去吃他!
“不不……殿下您慢用。我……奴就在外面候著。”
竺年就讓他把食盒打開。
小太監哆哆嗦嗦地把隻得薄薄一屜的食盒打開,裡面是一碗連一絲蔥花都沒有的面,面湯也看不到,已經變成了一坨,賣相比昨天長隨送來的餃子更不如。
早上尉遲蘭送來的箱子裡有糕點,還有一些簡單的食材,他完全沒必要委屈自己吃這個,就問隔壁昨天拿了他乾草的鄰居:“叔,您要吃麵嗎?”
隔壁鄰居一開始還沒意識到他在叫自己,等確定之後,一點都沒猶豫,讓小太監把面給自己:“多謝。”又說道,“賣相是差了點,都是白面做的呢。”
“您不嫌棄就好。”竺年讓小太監去給自己提兩桶清水來。
小太監急匆匆去了,沒多久,一名獄卒提著兩桶水,給竺年送了進去。
獄卒不敢和竺年多說話,忍著好奇,送完水就出去,照例把門鎖上。
小太監跟著獄卒走了兩步,小聲問:“您這進進出出的,不給裡面那位上枷,不怕他逃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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