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衛皇后非得把自己也搭進去。
太后坐著發了一會兒呆,見有人撐著一艘畫舫過來,問了一聲。
宮人說道:“是嬉王吩咐的。說本就是給太后準備的,像是等您今年過壽的時候送,現在擔心您出行不便,提前送來。您要不要去瞧瞧?”
太后一聽,哪裡還坐得住,立刻站起來:“要去看看的。”
這艘畫舫顯然不是竺年那艘披著畫舫皮的微型戰艦,而是正經遊玩用的畫舫。
雕梁畫棟處處精美講究。
畫舫比起一般的要略小一些,但是非常穩當。太后這個年紀走在船上,不用人扶也能走得穩。
船內還遍布扶手,顯然是考慮到了太后的安全。
另外種種細節,都完全符合太后的使用習慣。
船工是幾個健碩的婦人,進來給太后問安,把畫舫的各種講究一點點說明,又說道:“船裡面用的一些器物還沒來得及趕製出來,太后娘娘先將就著。”
太后十分滿意:“這可不將就了。挺好的,咱們乾脆晚上遊船河去。”
婦人們立刻笑著應下來。
等到天色暗下來,船上點起琉璃燈。
新鮮的漁獲做成羹湯。
船工們揚聲唱起京縣的歌謠。
沿岸有人聽見歌聲,跟著拍子敲打唱起來,哪怕是心裡頭不痛快的四公主,也露出笑臉。
他們雖然覺得衛皇后剛去世,就這麽宴樂不好,但總不能就這麽一直繃著。
這邊的動靜很快就傳到了薑卓耳朵裡。他倒是松了一口氣:“挺好的。”等私下裡又對張茂實說道,“張伴伴,你說糕兒怎麽就這麽貼心,怎麽就不是朕的兒子?”
張茂實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這樣的問題,琢磨了一番只能回道:“嬉王是陛下的義子,也是您的兒子。”
薑卓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也是。”可惜的不是自己的親兒子,“朕這麽喜歡他,等朕百年之後,就讓他葬在皇陵裡,陪著朕。”
張茂實聽過之後,臉色也不變。
薑卓自始至終,都存了殺竺年的心思。
這心思竺年也知道。
張茂實有時候覺得,這兩人都十分可怕,明明互相存著殺心,卻還能平日裡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
而竺年這時候的船已經到了京縣的野湖碼頭。
模樣俊俏的小姑娘用一根竿子挑著一個小包袱,輕輕一躍落在船頭,發出一聲輕響:“哥!我來接你啦!”
畫舫不大,竺年要讓出位置給竺婉,就站在船艙門口,聞言翻了個白眼:“你怎麽不說在床邊接我呢?”
船艙比船頭甲板矮了兩個踏步。
竺婉就這麽高高在上地俯視自己的兄長,瞧著他微紅的眼眶,伸手一抱:“糕糕哥!”哇哇大哭!
竺年被撲得往後退了一步,抬手就已經幾年不見的妹妹抱著輕輕拍撫:“不哭不哭。糕糕哥在呢。”
小孩兒長得快。
他進京來冊封的時候,竺婉才九歲,如今已經是個到了可以說親年紀的小姑娘了。
但是熟悉的稱呼一出,久違的陌生感瞬間消散,他鼻子一酸,跟著眼眶紅起來。
唉,年紀大了,受不得這些。
尉遲蘭站在邊上,一雙手抬了又抬,幾度想把兄妹兩個扯開,最終還是放了下來,等他們哭了一會兒,才小聲勸道:“先進來,坐著說話。”等兩人坐下之後,問,“阿鈞吃過晚飯了沒?”
竺婉吸著鼻子搖了搖頭。
尉遲蘭笑了笑:“那正好一起吃。”
竺婉見尉遲蘭的笑容,整個人都呆了呆,哭都忘了,抓著她哥的袖子:“糕糕哥,嫂子真好看!”
竺年接過長隨遞過來的手巾,擰幹了遞給竺婉讓她擦臉:“叫蘭哥。”
“哦。蘭哥!”竺婉擦乾淨了臉,露出一張曬得微黑朝氣蓬勃的小臉。
尉遲蘭就從身上解下一把彎刀遞過去:“出來急,沒特意準備,拿去玩。”
“嘿!”竺婉眼前一亮,拔出刀來看了看,又歸刀入鞘淺淺比劃了兩下,“早就聽說過彎刀,我還沒試過。”
這幾年,雙方一直有書信往來。
竺婉有許多功課還是尉遲蘭給予指點,淺聊幾句之後,就完全沒了陌生感。
竺婉性格開朗,像個小子更像過丫頭,叭叭叭地說起家裡的事情,甚至毫不諱言:“奶奶現在逮著我教呢,管著我連研究院都不讓去。要不是娘攔著,都要把我帶去海外了。”
“那你怎麽跑出來的?”
“嘿!我跟爹說的。爹幫我偷偷安排進了娘的船隊裡,反正到了船上,娘也逮不住我啦~”
尉遲蘭看著竺婉,感覺就像是看著一個無憂無慮的竺年:“母親還在沃州碼頭?”
竺婉瞬間得意不起來,“唔”了一聲,往竺年身邊靠了靠:“糕糕哥要幫我跟娘求情。”
竺年把小姑娘推開:“你膽子也太大了。坐開點,熱不熱!”
竺婉乖乖坐好:“晚飯吃什麽呀?阿鈞想吃糕糕哥做的。”
“我不在這幾年,你也沒餓死。”竺年凶巴巴地說了一句,又說,“明天給你做早飯。船上東西不多,隨便湊合吃。”
“嘻嘻。我就知道糕糕哥最好啦~”竺婉說完,看著長隨端上來的三碗面也不嫌棄,吃完就去自己的小艙室裡洗漱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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