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頭的暖氣還燒著,兩人身上的衣服不多。
尉遲蘭也披著頭髮,時不時抬手戳一下身邊的竺年:“別睡著了。無聊就去拿話本看,我瞧添了不少。”
他們離開京城沒多長時間。大部分話本都是一個月一本。
現在寫話本的人多,每個月都有不少新的。
竺年不想動,手朝著坐在門口的長隨一抬:“把新話本都給我拿來。”
長隨就給他搬了一摞。
竺年隨手翻了一本新本子,發現質量竟然出奇的高:“這可以啊!”然後就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看完一本,接著翻了一本,還是新本子,質量竟然比剛才看的那本還要高!
等他頭髮幹了,已經完全沒有睡覺的意思,把話本抱到了床上,準備繼續看,不過尉遲蘭沒給他機會。
兩人在沃州聚少離多不說,各方面都不方便,連正經泡澡都沒有條件,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過上夫夫生活。
這一下哪裡是乾柴烈火,完全是烈火猛油。
鬧騰完,哪怕兩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也感到有些過了。
又洗了一次澡,接著晾頭髮。
竺年不喜歡太長的頭髮,一直保持著能夠戴冠的程度,頭髮很快就晾幹了,也顧不上尉遲蘭,把皺巴巴的話本一推,就在床上滾成了一條直挺挺的凍年糕。
尉遲蘭就比較傳統,雖然也不像女子的頭髮那麽長,但也比竺年長得多。頭髮還濃密,乾起來更慢,就坐靠在床頭,撿了竺年丟開的話本看。
話本用的都是大白話,看起來速度快。他很快就翻了兩本,又把剩下的幾本翻了個開頭:“不當官,改寫話本了。”
大月朝畢竟殷富數十年,積累的文化底蘊還是深厚。
原先的官員中,有像薛家那樣照舊被重用的;有像焦家那樣一落千丈的;更有一些隱姓埋名,不願意在新朝做官的。
不做官倒是好理解,但人總要生活要吃飯的嘛。
有些不愁吃飯的,總也得找點事情做吧,不然一天天的無所事事,多無聊啊。
現在話本賺得又好,還能改編成戲曲,上得廳堂,也不算下作。
當這群飽學之士參與進來,可想而知會是什麽樣的質量。和原先落魄書生們的手筆,完全不在一個級別上。
第三天,薑卓問起:“那小子這幾天幹嘛了?怎麽過節也不來宮裡頭?”
張茂實一聽,就知道問的是竺年:“他們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去了書局,中午在糖巷的糕餅店吃的餃子,吃完去了梨園,晚上在碼頭那兒的廣場看燈會,住在梨園精舍;第三天,一直在梨園,準備排新戲。”
“臭小子,只知道享樂!”薑卓不帶半分生氣地笑罵,“今天呢?去工部了沒?”
“沒有,還在梨園精舍呢。”
“碼頭開工了?”
“沒有,就是在家睡懶覺。”本來今天的消息,張茂實也不該知道得這麽快,起碼得等這一天過完。
但是今天尉遲蘭還是要去兵部銷假的,長隨跟著進城,就順手把報告交了。
跟著尉遲蘭,比跟著竺年還無聊。
兵部基本沒什麽事情專門給尉遲蘭做。尉遲蘭平日在衙門裡,就是看看一些文書卷宗,剩下的看看自家的帳本,寫字畫畫,保養兵器什麽的,十分無聊。
長隨們每日排班都想跟著竺年,不能說每天,隔三差五就能有好吃好玩的,還能看到一些新鮮事。要是這天竺年進了宮裡頭,那他們就能放一天假,就算不能回家,也能和禦林軍的兄弟們聊聊天。
現在他只能跟在家裡書房一樣,坐在門口的凳子上,拿上一冊話本看。
尉遲蘭也不怎麽管他,偶爾碰到一些他看不明白的地方,還能給他解惑。
這天尉遲蘭突然問道:“你說,要是有安公子的衣服,你會買嗎?”
安公子是一個話本裡的人氣配角,是個遊俠,每次出場都是一身白衣,腰佩長劍,頭戴玉冠。
伴隨著這個角色的走紅,京城一度滿大街都是這幅打扮的青年。只是這幅扮相寫在書上那是玉樹臨風瀟灑好看,落在現實裡一個個都像是披麻戴孝的孝子賢孫。
上元節沒有宵禁,尉遲蘭就在碼頭那兒見識了一番中元節的景象。
一群白衣遊魂猶如百鬼夜行,恍惚還以為記錯了日子。
那景象給他的衝擊太大,以至於他畫畫都帶著殘影,總想著給草圖上勾出一群魑魅魍魎。
“買!”長隨也是安公子的腦殘粉,“還想要柳四娘的碧玉簪子,送我娘子。紅梅女俠的紅梅鏢也好,還有周小郎的虎爪玉佩。”
他一下就說了一長串,說完才問:“有地方賣?”
尉遲蘭看著從春日踏青,已經變成上黃泉路的畫作,決定:“我開個店來賣這些!找人做好些的,別搞成不倫不類的樣兒!”
尉遲蘭的行動力向來是很強的。
他剛做下決定,就先動手畫起了圖樣。
他如今在京城文壇裡已經算得上是一號人物,很多話本的作者他都認識,不認識的那些,他想認識也容易。
等下一次休沐的時候,就把人直接在書局二樓聚了聚,談論了一下想法。
作者們都沒什麽意見:“給我們送錢的好事,做什麽不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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