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尉遲蘭倒是沒拒絕,直接讓人給他收拾屋子,又問他吃食方面有什麽避忌,對竺年說:“這方面你比我熟,你來說吧。”
宴瑞一點都不見外地說了,等尉遲蘭親自去安排,才眼巴巴地看著竺年:“年哥,您覺得怎麽樣啊?”
竺年倒是難得收類似的作業,卻也不陌生,可這些小崽子又不是自家的,也注定了養不熟,憑什麽讓他教呢?
他把冊子往桌上一放:“能打個六分。考慮到你們都沒有什麽經驗,是第一次經手,還可以再給你們加一分。”
宴瑞的笑臉就繃不住了:“滿分十分?”他倒是沒有什麽不滿,還自己說道,“我們是第一次經手,若是真的實施下去,待百姓們可都是一樣。後面那一分不能加。”
“對自己還挺嚴格的。”竺年撿起冊子,站起來遞給他,“坪陽縣的事情,我已經讓人去處理了。你們要是真有這個心,想知道自己差的是哪四分,就去過上幾天普通百姓的日子。”
宴瑞若有所思:“和姚意那樣的嗎?”
姚意顯然和他不在同一個圈子裡。但是鬧出來的笑話,在各個圈子裡算得上人盡皆知。
“噗。”竺年一樂,“他有結實暖和的房子住,有仆人天天給他送酒肉,有書讀,有功夫可以練。普通百姓有多少能過得上這樣的日子?罷了,你們能做到六分就很不錯啦,好歹及格了。你們家父輩做出來,說不定還不如你們呢。”
聽到評價,宴瑞倒也沒什麽不服氣的。
這位要是沒本事,怎麽可能當上戶部侍郎?雖然是個增設的職銜,但是事情了了都多久了,不也沒撤嘛。往長了說,陛下不就是存著將來還要用他的心思嘛。
說句大不敬的話,陳王薑崇的本事也就那樣,好處不過是投了個好胎,在大事方面也清醒,知道一心向著陛下。
再說竺年在工部的都水使的職位,雖然官銜聽著沒有戶部侍郎大,但手頭的權是實打實的。
一號碼頭什麽樣,就擺在家門口,天天鞭策工部那群屍位素餐的廢物。
坪陽縣的事情,能比得上一號碼頭的百分之一?
宴瑞就跟個小跟屁蟲似的,也不再追問坪陽縣的事情了,讓竺年帶著他在梨園溜達。
竺年倒是還願意盡地主之誼:“你來的不是時候,冬日裡可沒什麽好看的,樹葉子都掉光了。”
宴瑞就跟在竺年身邊,也不覺得枯燥:“這兒種的都是梨樹嗎?連著外面的一大片都是?”
梨園的名字,他是早就聽說過的。但是以他的身份,想要聽戲,自然可以請梨園的戲班子到家裡去演。
他在這方面沒什麽好惡,跟著家裡的女眷聽過兩場,確實好聽又好看,但也就這樣了。
還是他確定要找竺年,才著意了解了一下,知道這一片還挺大的。
本來以為就是幾個相鄰的坊,和城裡差不多,但等真的走進來之後,他才發覺和坊還是有一些不同的。
這裡就像是一個坊,但是多了幾片大小不一的園子夾雜在裡面。
家家門前有可供車馬行走的道路,也有不乏曲徑通幽的小徑,有池塘,有流水。雖然少了些亭台樓閣疊山壘石,卻也有另一種趣味。
“大部分都是梨樹,瞧著倒是都成活了,就是還沒結果,也不知道明年收成怎麽樣?”竺年就指著光禿禿的樹乾,給他講這是什麽品種,那是什麽品種。
宴瑞就努力想通過長得一模一樣的樹乾上,分辨出品種來,好半天才發現自己上當:“年哥別鬧我了!”
“哈哈哈。”竺年小半天,“等開春了,再來看梨花。雪白一片,一定很好看。”
“花有什麽好看的,我又不是小娘。”少年郎抬著下巴,馬上又低下來,“我、我帶著我媳婦兒來。”又惹得竺年一通笑。
逛了一圈梨園精舍,竺年又帶他去外面逛了一圈。
沃水碼頭由來已久,原本就有一些在這裡做力士和做小買賣的人。
只是那時候水運不怎麽重視,基本看不到大宗貨物走這裡,往來的都是一些京畿到京城的客船。
宴瑞可不知道碼頭這裡的前世今生,隻覺得眼前地面平整,周邊商鋪林立,人們往來秩序井然。周圍還十分乾淨,一點都不像是他印象中的野地。
“這是一號碼頭的配套,將來二號、三號……一直到最後一號,都得有這些。”竺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定以後就是你們幾個來造剩下的碼頭了。”
宴瑞或許在來之前聽到人這麽說會覺得當仁不讓,在親眼見到之後,他就覺出自己的不足來,趕緊說道:“年哥說哪兒的話,我們幾個小子,哪裡有這本事?”
這還只是一個碼頭配套的集,真正的碼頭可比這個集要大得多,也複雜得多。
他忽然有種恍然,怪不得他們的課業只能得六分。
他們確實親眼見了坪陽縣受災的百姓,但是這些百姓受災前怎麽生活的,需要補助到什麽程度才算是合適,受災群眾一共有多少戶,每戶有多少人,分別又是多少男女老幼,有無疾病等等,他們全都不知道。
只是憑著簡單的印象,就寫了這麽一份東西,還想著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興衝衝拿來想在竺年這裡得個高分,他們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哎,怎麽站著不動了?”竺年蹲在一個魚攤前,“三郎,過來我教你認魚。”又對魚攤老板說道,“你這不行,又不是人人都會殺魚,你得幫著殺好,還得告訴他們怎麽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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