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州的土地確實適合耕種,但產量並沒有比南地那種山地高多少。打仗還死了那麽多壯勞力,剩下的很多都是婦人老人在種地,他們經過的許多房子,都有著失修的跡象。
扎營之後,李曲和幾個在後勤方面幫不上忙的將領,回到營房,圍在一起稍事休息,也說會兒閑話。
“衛州這邊城高池深,連這麽一座糧倉都蓋得像模像樣。不過我情願像咱們南地那樣,城破一點,家裡人住的房子蓋好一點。”
“咱們城也不破好嘛!”
“小城確實比不上這邊。”
“那咱們的小城也比這邊的乾淨。”
“一眨眼好幾年沒回去了,也不知道家裡孩子還認不認得我?”
“銀城那邊的還能把家裡人接過去。”
“還是待在南地安全。”
“我現在連家鄉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不是南泉人嗎?”
“不是,我家是嵐夢澤邊上的。當初小王爺修南沱線的時候,把我救了下來,後來就去了南泉的學校,再後來進了親衛營。”
“那兄弟你厲害啊。這麽短的時間,就能進親衛營。我們好多在學校裡拚死拚活學了好幾年的,都沒法進呢。”
“嵐夢澤經常發大水。”
“是啊,不過聽說研究院已經在修大壩了。先前我聽小王爺和沈公子說起這事情,沈公子大概等這邊完事了,就要去南地。”
“嘿,反正咱們小王爺到的地方一定是越來越好的。”他說著,就從脖子上拉了一根紅繩出來,下面拴著一個胖乎乎的木雕娃娃,不過一個拇指指節大小,雕工著實好,惟妙惟肖的。
“謔!”
一群人圍著木雕娃娃先拜了拜,才七嘴八舌討論起來:“你竟然敢隨身帶著!”
“我就怕被小王爺發現,連個小像都不敢帶。”
“這雕工真不錯啊。”
“安昌更西邊有很漂亮的白玉,有機會搞點來雕,肯定比木頭的好看。”
“我這是油梨!看到這金線沒?還帶香氣的。不比白玉強?”
“吵什麽?不怕被小王爺發現了?”
那人趕緊把油梨娃娃塞回衣服裡去:“我覺著現在小王爺應該沒那麽反感了叭?沃州那邊拜龍王,他都沒管呢。”
“你也說了是沃州。擱梁州試試?就算不把廟拆了,也得改成學校。”
“唉,我覺得咱們小王爺真是龍王。”
“瞎說什麽?小王爺比龍王強多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聊著天,竺年開門進來,看一群人圍著爐子烤栗子吃,一股子盡得紅二真傳的齁甜版本,眉頭就皺了起來:“怎麽在屋子裡燒火,不怕中毒啊?”
李曲趕緊站起來,給竺年讓了個座:“窗戶開著縫呢。”
糧倉雖然很好,房子也算堅固,但只有少數幾間有類似火塘、壁爐一類的取暖設施,都讓給了傷員。
竺年坐下,有人給他倒了一杯熱水,沒敢往裡頭放糖。
竺年懷疑是不是給自己軍中提供的糖太多了。
前不久在尉遲泰河那兒,看他們物資短缺,明明已經給了他們很多糖和鹽之類的東西,他還以為自家的得緊著用。
竺年看李曲幾個人縮著肩膀的鵪鶉樣,懷疑:“你們剛才是不是關起門來說我壞話了?”不然幹嘛這麽心虛?
別看李曲他們年紀和竺年差不多,有些還比他大兩歲,但都對竺年充滿了敬畏心:“絕對沒有!”
竺年對他們有救命之恩,有養育之恩,有教養之恩,許多親爹媽都做不到這樣。哪怕竺年說那是他身為南王府小王爺的職責所在,他們也不會將其視為理所當然。
那不成了沒良心的白眼狼了嘛!
竺年看他們的樣子,還是有點不信,覺得他們肯定是在乾壞事,有一種小夥伴們撇開自己偷偷組團上分的感覺。
李曲趕緊說道:“我們是在說關內的情況。到開春也沒多久了,咱們來得及嗎?”
“反正咱們按計劃,把薑扶剩下的兵給吃了,把衛州拿下。時間要是趕得及,能把牆修好,把尉遲邑關在門外也算完事。”
“啊?咱們不和尉遲邑打嗎?”
“是啊,我們不是一開始就是要和尉遲邑打的嗎?”
“這不是找不到人嘛。”
“打不是目的。目的是不讓人發揮出戰鬥力。”糕老師趁機上線,“直接打死是一個辦法,把人攔在戰場外面,也是一個辦法。我們的目的是贏,不是殺人。”
畢竟是真實的戰爭,不比遊戲死了還能復活。
人,還是少死一點的好。
像尉遲邑這樣的,其實和茅高遠是一類人。在情勢面前,他們非常懂得該怎麽選擇。
和他們談什麽忠君愛國,談什麽為國為民,全是笑話。他們只會選擇對自己最好最有利的。
尉遲邑投靠薑國,真的是信了他母親是薑國公主?
薑滅月之後,他有給他生母請封公主嗎?
什麽公主不公主的,他只是想通過提高他生母的地位,來提高自己的出身罷了。
若是身處尉遲邑的立場,也能說得通。明明是同一個爹生的,自己能力很強,等兄長死後,竟然還得看一個十來歲的侄子的臉色過活。自己統帥了黑滎關的軍隊,卻不能給他生母哪怕一個妾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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