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竺年,必定馬上會挑起戰爭。
但若是把竺年關起來,那無論是南王府還是尉遲蘭,都會投鼠忌器。
當然,竺年估摸著薑卓肯定不會想著把他關一輩子,大概要談,譬如說把東州連同東萍府的實際控制權交上去。
“父皇仁慈,想著兵不血刃,不放心先生,一定是把先生放在眼皮子底下。表面上,先生既然去了銀城,肯定也不能把人放出來,顯然也不能真的把人關在牢裡。什麽地方又安靜,又不引人注目,看管得還牢?”
二皇子順著竺年的話,眼神吸引過去,下意識問:“哪裡?”
竺年笑道:“那就只有我那位大表哥家裡了。”
二皇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竺年口中的大表哥是誰。
前朝末帝宋淮,國破之後就被拘禁了起來,聽說已經是個瘋子。
但是宋淮究竟關在哪裡,二皇子沒關心過,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竺年突然想到自己以前被送到宮裡頭養病,那會兒尉遲蘭就佔了皇宮的資源給他,讓宋淮一個主人愣是憋屈到像個客人。
現在換了個地方,大表哥肯定還是一樣要被先生欺負的。
大表哥是真瘋還好點,要是假瘋,大概要被先生氣瘋的。
二皇子看竺年半點擔心的樣子都沒有,想硬氣一點躺下睡覺,又確實覺得後怕。先前被竺年掐著脖子的時候,他真的一點都不懷疑被被掐死。
現在他不僅不敢躺下睡覺,甚至還想去拿把刀子放在身邊。
乾坐著也不是個辦法,他乾脆也學著竺年的樣子,擺開桌子,點了蠟燭,放在銅燈台上,不想去借竺年的琉璃燈。
他自詡地位比竺年高,但是權力、金錢、人望、能力,各方面都不如竺年,差距還大到難以望其項背,生不出半點嫉妒。
他當然會有不服氣,但是……剛才差點被殺了。
他翻開了書,眼睛裡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不自覺去看竺年。
他本以為竺年在看話本,知道竺年看什麽書都喜歡在邊上寫批注或者畫一些奇怪的畫什麽的,仔細一看卻發現竺年竟然在畫圖紙。
他到底幹了幾年工地,對圖紙不陌生,錯綜複雜的線條交織成他這些天非常熟悉的建築:“你在畫皇陵!”
“嗯。”
“你畫皇陵做什麽?”
竺年頭也不抬:“你們不是打算對付我嘛,還不許我做點準備?要是有什麽萬一,起碼多找些人給我陪葬啊。管他是活人還是死人呢。”
二皇子吞了吞口水,沒法從他漫不經心的語氣探究出真假。
難不成這瘋子是打算把整個皇陵毀了?
薑國的皇陵規模宏大,除了歷代帝王陵之外,還有其他諸如皇子和重臣的陵墓也在其中。
由於有些年代久遠,加上地位不高,確實有年久失修的情況,但破舊只是表面,內裡用的材料都是十分扎實的。
如果別人說要把皇陵毀了,二皇子肯定是當笑話看;但竺年……這人太了解建築方面的東西了,想要破壞一些關鍵部位,還真不是沒有辦法。
二皇子一晚上沒睡著,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躺下的,早上被太監叫醒,伺候著洗漱,聽著身邊的小官給他講完今天一天的安排,才恍惚覺得少了點什麽,扭頭一看:“年哥呢?”
太監把一杯熱豆漿遞給他,小聲說道:“剛吃過早飯,出去遛彎了。”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身邊跟著十來個人。”
這人數和一直跟在竺年身邊“保護”的人數相當。
這些人無論是身手還是忠誠度都是有保證的。
再加上他這回帶來的人,和皇陵本身有的駐軍,向來竺年插翅也難飛。
二皇子放心了。
太監低眉順目地伺候,像是沒看到他脖子上多出來的指痕,在他出門的時候,給他圍上暖絨的圍脖,又披上厚實的大氅。
二皇子這一天又是和先前一樣,先到太后和先帝的陵前祭拜,結果發現有人擺了一小捧鮮花。
這不是薑國的規矩。
“是年哥?”
“是。嬉王一早去林子裡摘的。”
夕照原周圍森林密布,但是這個季節,想摘到花是很難的。
二皇子仔細看了看,發現這些都不是花,而是顏色各異的樹葉,被刻意裁剪修飾成了花朵的樣子。
如今在皇陵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竺年和薑家的恩怨,只知道這位是皇帝的乾兒子,是太后的乾孫子,看他的作為很是稱讚了一番他的孝心。
之後幾天,竺年每天都會給太后的陵前放上一束花。
有樹葉做的,有彩色的布和絲絹做的。花朵也愈發精致,用的材料也越來越複雜。
等到了第七天儀式最後一天,也是最鄭重的一天的時候,竺年拿出來的花束已經達到以假亂真。
二皇子下意識覺得這捧花束有點好看得過分,又覺得這種大紅深紫的顏色不適合在葬禮上出現,但想著可能太后真的會喜歡這樣濃烈顏色的花朵。
葬禮上很多人都被竺年手上的花束吸引,想法也都和二皇子差不多。
他們只是在腦子中想了一瞬,還沒人來得及出言阻止,就發現自己被人包圍了。
那些守陵的軍隊,全都拔出刀箭,對著一眾參與葬禮的朝臣。
有人驚呼叱責,立刻被一刀砍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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