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名在阿達魯居住超過五年的居民，就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

　　本地的城主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換人，反正不影響當地居民的日常生活，並不會有太多人理會。

　　不過掌櫃對竺侯口中的“阿達魯不是什麽好地方”持有異議，但他沒當面反對。

　　在他看來，阿達魯確實比新京差得遠，但是比大梁海外十六州的大部分地方都要繁華。

　　怎麽會看不上呢？

　　哪怕新城主是薑國皇子，可薑國都被梁滅了，能夠佔下這麽一座繁華的港口城市，不是很好嗎？

　　倒是鄭錦耐心地解釋了一句：“薑戈要是真看得上阿達魯，那現在整個阿達魯早就大變樣啦，起碼這貧民窟和外頭的海盜差不多已經弄乾淨，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竺侯看他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小孩子早點睡。”

　　阿達魯作為一座城市的基礎還是不錯的，有不錯的地理位置，有人口、經濟基礎。

　　竺年作為大梁太子，有海外十六州，自然是看不上阿達魯。

　　但是作為一個毫無基礎的人，拿下阿達魯之後，還是值得發展一下。阿達魯確實不適合守城，但作為一個進攻的橋頭堡，起碼改善一下民生和基礎設施，並不算困難。

　　薑戈並沒有這麽做，顯然只是打算短暫逗留。

　　一行人坐上驢車，重新返回客棧休息。

　　等第二天，一點都不意外地出現了孝順的弟弟和賴床的哥哥。

　　竺年光著腳踩在花紋豔麗的地毯上溜達出房門，看著薑戈坐在廳裡，下意識去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什麽時辰了？早飯吃了嗎？”

　　薑戈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見尉遲蘭快步過來，把竺年推進臥室裡：“衣服穿好了再出來！”

　　尉遲蘭的聲音有些嚴厲，房門口的掛簾並沒有擋住聲音。

　　“熱的啊，我穿衣服了，又沒光膀子。”

　　薑戈聽著竺年軟綿綿的反抗聲，想到剛才看到的人身上遮掩不掉的印子，臉色漲紅。

　　當年他年紀小不懂，後來也覺得至少讓竺年和尉遲蘭成親把這兩人惡心了一把，但看現在覺得父皇當年賜婚哪裡是惡心人，分明是成全這兩個人。

　　沒一會兒，竺年重新出來的時候，已經不是剛才的短袖，而是換上了一件七分袖的曲裾。藍白的絲絹上，繡著海浪和海鳥的紋飾。

　　他面容柔和眼神清亮，臉上看不出多少歲月的痕跡。

　　薑戈下意識說道：“年哥瞧著還和以前一樣。”

　　“那肯定不比以前了。”竺年拉他站起來，比劃了一下身高，很高興看到他比自己矮一點，“哎，你這個年紀還能再長長，不著急。”

　　薑戈被他抓的渾身僵硬，過了好一陣才放松下來。

　　等掌櫃帶著夥計送上一頓早中餐，他也跟著吃了兩口才算是徹底放松下來。

　　其他人都吃過早飯了，只有鄭錦這個半大小子餓的快，跟著吃了點。

　　鄭錦規規矩矩地吃完，一抬頭看到薑戈正看著他，眼神有點凶，倒也不害怕，只是感到莫名其妙。

　　竺年吃完，拍拍他腦袋：“去找你先生玩去叭。”

　　鄭錦簡單行了個禮告退。

　　竺年從果盤裡抓了個檸檬丟給薑戈：“嚇唬小孩兒，出息！”

　　薑戈抓著檸檬，下意識要往嘴裡塞，還是尉遲蘭皺著眉頭攔了一手，挑了個甜果子給他：“吃這個。”

　　小時候瞧著挺聰明的一個孩子，怎麽長大了有點呆？

　　薑戈低頭看著果子，感覺自己這些年白過了，別說是報復竺年和尉遲蘭，連行事都毫無章法。明明阿達魯是他的地盤，他是主，他們是客，偏偏他毫無優勢，連說句話都被壓著。

　　他想到小時候和竺年一起玩耍，當時也像今天這個小孩兒這樣，跟在竺年身邊。

　　家裡的奶奶在，父皇和母后在，兄長們也在。

　　那時候父皇會感歎要是竺年是親兒子就好，對待竺年的樣子也和他們這些其他兒子不同。

　　他想，要竺年真的是他們薑家的兒子，哪怕這代表他不會有儲位，是不是今天他們還是一家人在京城和樂融融。

　　到了現在這個年紀，他可以跟隨尉遲蘭去京郊的莊子跑馬，也可以一家人去秋狩去遊玩。

　　沃水上的碼頭應該已經都修好了，如今不知道是怎樣一番繁忙景象。

　　如今的薑……不是，如今的梁又是怎樣一番太平盛世？

　　竺年和尉遲蘭對視了一眼，也不說破：“吃完了，六弟帶著我們好好逛逛。”

　　阿達魯城能逛的地方不多。

　　城主府，或者在這兒也叫宮殿，比沒什麽精雕細琢的新京皇宮還簡陋。

　　大概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薑戈略微放松下來：“很多漏雨的地方，窗戶也關不嚴實。”

　　竺年就說：“我給你找幾個工匠來修修？說起來你準備在這兒待多久？不回去嗎？”

　　“我就出來逛逛，過一陣再回去。”薑戈顯然不想提家裡的情況。

　　竺年也不追問，等逛完了阿達魯和周邊，臨走時候再次邀請他去新京。

　　沒想到薑戈直接就跳上了他們的船。

　　竺年顯然吃了一驚：“說走就走？”

　　薑戈點頭，招呼自己著急的護衛：“你們留在這裡等我。”

　　尉遲蘭搖了搖頭：“帶兩個人走。做事情別像你年哥，老是想到一出是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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