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現在這種服務態度的店家是常態。
只有遇見達官貴人,商家才會伏低做小。對待一般客人,掌櫃的趾高氣昂,就連店小二也能給人找麻煩。
竺年趕了一天路,精神不是很足,整個人有些蔫蔫兒的,都不想說話。
這個客棧大堂就一個小門臉,連一塊供人坐的席子都沒有。
北境的護衛們其實聽不太懂掌櫃在說什麽。掌櫃口音很重,語速又快,隻覺得說話的語氣十分令人討厭。
他們剛想發作,就見油燈的火苗一動,然後掌櫃就被從櫃台裡拖了出來摁到了地上。
一路上兼職夥頭兵的青年,語氣還是同往常一樣平板:“說人話,懂?”
松開手的時候,掌櫃已經被掐得兩眼翻白,捂著脖子不住點頭,趕緊多點了一個燈,才看清楚一屋子的高大漢子,面相一個比一個凶,嚇得兩股戰戰。
他這時候哪還敢坐地起價,喉嚨痛得發不出聲音,敲門叫了小廝起來,一起把空余的客房都收拾出來。客棧沒那麽多客房,他連自己的房間都給讓了出來。
馬匹也都妥善安置。
一番折騰,竺年倒是很快就睡下了。
尉遲蘭精神還很足,乾脆去隔壁房間,和其余人開個小會。
剛開了個頭,就有人說道:“裡正沒說實話。”
“萍水相逢,不說實話也正常。”尉遲蘭不以為意,“早年咱們在山裡頭遇到些怪人,大概就是了。這麽多年,他們也不壞事,留著就留著。瞧著糕兒有些想法,明天讓人去問問。”
紅二盤腿坐在地上,聽尉遲蘭這麽順口地叫他們小王爺乳名,感覺渾身別扭,又不好說什麽。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北境尉遲的開小會,還得把他拉上。他一個銀魚的,殺人放火沒什麽問題,做飯勉強也有兩把刷子,可讓他動腦子實在是有些為難。
他不知道,今天他對掌櫃的那一出,讓這群西北漢子們對他刮目相看。
本來他們看著紅二成天折騰各種吃食,還以為他是竺年的近侍,沒想到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那麽高的櫃台,一把就把人拽出來,讓人連聲音都發的出來,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容易。尤其紅二瞧著個子也不高,身量也不魁梧。
他們沒說多久,明天還得繼續趕路,很快就散開各自去休息。
突然有人問了一句:“紅二呢?”
“不知道啊,剛才不還在這兒的嘛。”
三十個人,竟然沒一個看到紅二什麽時候離開的。
尉遲蘭倒是看到了紅二出去:“不用管,你們自己去休息。”
銀魚的路數和他們軍隊的不一樣。反正是友非敵,有些地方倒是不用太在意。
早上,藥堂大夫送來了許多分包好的藥材,他們自己買了早飯和乾糧,隨便對付了一口,就繼續往東州去。
這一段路明顯好走了很多。
“東州這邊看著沒怎麽下雨。”
等他們到了元家村之後,感受更加明顯。
以務農為主的村民們,臉上沒有焦慮。
元姑娘家苗圃後面的小河水位倒是漲了不少,但是影響不大:“確實比往年的水要大一些。”
也不知道是為了實驗土水泥,還是近水樓台的原因,這邊的河堤全都做了加固,河水再上漲個一兩米,也不成問題。
“就是得多看著點孩子,不能再讓他們像以前那樣去河邊玩。”元姑娘說著,就見對岸有人收網。
那種一看就是隨意編織的,網眼大小不一的漁網裡,竟然有不少東西。
紅二去買了,回來給竺年做飯。
竺年就坐在灶間,看昨天紅二帶回來的地方志。
也不知道是不是松山縣地方小,沒什麽值得記錄的大事情,還記載了不少怪力亂神的故事。
竺年拿著元姑娘做的瓜子,一邊磕一邊笑:“我得去看看東州這裡的地方志,怪好玩的。”
紅二看坐在灶前燒火的竺年,走過去蹲下小聲說道:“小王爺,您有沒有覺得尉遲先生有點怪怪的?”
“嗯?怎麽怪了?”他把吃完的瓜子殼往灶肚裡一扔,不解地看著紅二。
紅二還沒說話,就感覺後背一陣惡寒。他也不回頭,繼續小聲和竺年嘀咕:“喏,就像現在這樣。我是不是什麽時候得罪了他?”
再這樣下去,他怕哪一天要對尉遲蘭下殺手。最大的問題是,他大概率摸不到人家身邊就給宰了。
“嗯?”竺年下意識抬頭看著溫文爾雅的尉遲蘭,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繼續和紅二頭碰頭,“沒有吧?要不我跟他說說?”
“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呢?我能聽聽嗎?”尉遲蘭特別光明正大地走進來,特別光明正大地把紅二擠到一邊,特別光明正大地往竺年身邊一坐,非得和他一起擠在灶前。
“說地方志呢。明天咱們去城裡看看東州這裡的地方志。”竺年往裡面讓了讓,幸虧這個小板凳是個長條的,勉強能坐下兩個人。
“倒也不必進城裡,讓人送來就是。”
幾個黑衣侍衛聽著廚房裡的聲音,小聲嘀咕:“你說這些個少爺怎麽一個兩個都愛往廚房裡鑽?”
“以前咱們家少爺不這樣,是被……帶壞了。”
“這怎麽能叫帶壞呢?少爺往廚房裡一鑽,咱們軍營裡頭的夥食好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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