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州也有男人簪花,不過都是文人。而文人群體在陽州這個以武為尊的地方,這種習慣難免被人瞧不上。
楊十郎低頭看著紅三準備的粉紅淺紫搭配的小花束,確實不是什麽過分豔麗的顏色或者是太招搖的造型。
紅三把和發簪差不多的小花束拿起來放在鬢邊給他比劃:“試試?”
楊十郎十動然拒:“不!”
打理完自己“頭”等大事的楊十郎,進去營帳換了自己的兄弟出來繼續,自己則在小叔的眼皮子底下埋頭做功課:“小叔,您這是讓我以後管理地方嗎?”
楊涼知道自己最近布置的功課都偏向於庶務,糾正小侄子的話:“不是以後管理地方,是我們楊家正在管理地方。”
不管他們表面上如何,但實際上他們楊家確實不服朝廷的管制,一直以來都仗著自家的獨特地位,不把朝廷派來的官員放在眼裡。
既然他們不要朝廷的官員來管理陽州百姓,那麽陽州百姓就應該由他們家來管。
他們似乎是管了,然而經過了這一陣和南軍對比,他發現他們幾乎在這方面沒有什麽作為。
他們只知道南壺城繁華,但是陽州一個州府,而且是被廣袤農田包圍的州府,竟然都是一副很不怎麽樣的狀態,顯然是他們楊家能力不足。
用通俗一點的話形容他們這種自己不行,還不準行的人上的行為,就是佔著茅坑不拉屎。
楊十郎聰慧,聽小叔一講,立刻滿臉羞愧地拱手認錯,低頭認真苦讀。
若是竺年在這裡,就會告訴他們,讓一個毫無經驗的小朋友這樣死讀書是沒有用的,還不如讓他按照普通百姓的生活方式過上幾個月日子。
否則,一個連對百姓都沒有基本認識的公子爺,怕還不如一個常年在外面玩耍的紈絝能體恤民情。
可惜楊涼自己也是個缺乏生活經驗的。他現在所做的,只是照貓畫虎,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會畫出個什麽來。
他們這邊理發熱火朝天,外族部落瞧著熱鬧。
部落首領們很多都知道一些大月人的生活習慣,一時間有些奇怪,但看他們這麽多人都把腦袋理得光溜溜的,還以為是大月的新流行。比起保守的薑國,大月人總是標新立異一些。
不用別人特意去勸說,他們自己就找到聯絡的軍官,表達了來意,很順利就借到了足夠的理發工具,還得了好大一箱肥皂。
三日後,竺年剛回來就見到一溜整齊的光頭和寸頭,滿眼迷茫:“幾個部落的人呢?路上遇著意外沒來?”
負責後勤的軍官神清氣爽:“不是,早就已經到了。安排在那塊兒扎營,這兩天一起理了發,洗了澡,衣服都用熱水煮了一遍。”
醫療兵也是後勤部隊的重要組成部分。身為負責後勤的軍官,本就對衛生狀況欠佳的外族部落充滿憂慮,偏偏又不好說,沒想到人家不僅很配合,還特別積極主動,比陽海軍好搞多了。
暫時沒有軍事,有也不需要外族部落出戰,在軍營中都沒有著甲,一眼看去竟然和周圍的士兵差不多。
“唔。”竺年眨了眨眼,“等我們這邊緩緩,盡快送他們回家。”
這些外族部落可不是什麽好人,許多人手上都沾了陽州百姓的血。
他們現在的老實,只不過是面對自己打不過的現實的暫時屈服罷了。
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熊北北率領的五萬人大軍。
熊北北走的時候,帶的人數只有四萬,出去打了一仗,回來的人反而更多了,都是陽州當地主動投軍的。
這些人家業親朋被茅軍毀於一旦,人生最後的念想就是報仇雪恨。
如果可以,他們當然會選擇加入陽海軍,但是以他們的能力,根本到不了陽海軍所在的地方。另外有一部分人心裡對陽海軍也心懷不滿,覺得他們年年都勤懇老實,該繳的稅一文不少,該服的徭役半天不缺,結果到了這種需要陽海軍保護的時候,陽海軍竟然一點都不頂用。
他們只是“聽說”陽海軍在和茅軍打,可確實親眼看到了南軍怎麽乾掉一個個的茅軍。
這些人顯然不能馬上就參與作戰,但是進行一些簡單的訓練,根據特長負責一些軍中的雜活還是幫助不小。
楊家叔侄很快就知道了這部分人的存在,心裡面一個比一個窩火。
在他們看來,這是一種背叛。
到底還是楊涼先恢復過來,泄氣道:“這就是我們先有負於百姓,百姓才負於我們。”
楊家兄弟聞言,一面感到羞愧,一面又覺得委屈:“可這怎麽能全怪咱們?若不是南下平亂,陽州也不會防守空虛,被賊人所趁。”
楊涼追問:“這話不能這麽說。這麽問下去,沒個底。”
若是照這麽問下去,那為什麽南軍要反?
答:是因為朝廷對南王府的打壓。
大月人都知道,大月江山的最大功臣,一個當然是高祖皇帝,另外一個就是南王竺獻。真要認真算,這兩個人都得被叫做皇帝。
後續一任又一任的南王妃和南王世子都在京城,說是生活,實際上就是作為人質。
再加上歷任南王都早逝,其中宋家起到的作用,只不過沒有人去說去認真掰扯,誰還能不明白呢?
但是他們身為大月的臣子,他們楊家又和宋淮天然綁定在一起,就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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