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皇長女宋嫦是個聰明人,駙馬薛家勢大,無論將來是竺瀚這邊上位,還是宋淮當皇帝,都不會為難她。
剩下的那些皇子皇女都還年幼,能保下性命應該不難。
竺瀚把他掉在地上的茶碗撿起來:“軍中物資有限,省著點用。今天你難得說幾句實話,我倒也不好瞞你太多。”茶水煮開,他提壺往自己的保溫杯裡倒滿,“告訴你一個消息吧。”
宋恆臉上的肉明顯地抽搐了一下,一雙眼睛陰狠地盯著竺瀚。
“鎮北王宋覺,現在就在蒲州,正和你的禁軍施閑隔著沃水打擂台。”竺瀚湊過去問,“到現在,你還有什麽底牌?”
到今天,所有的牌已經攤開在桌面上。圓桌周圍不知道坐了幾家,但是誰捏著什麽牌,已經攤開了擺在了桌面上。
“你猜,你那好大兒會不會把薑國放進來,一把掀了桌子?”
宋恆猛地站起來,腦子暈眩了一下,踉蹌著勉強站穩,咬牙切齒:“竺、瀚!我兒子不是個瘋子,不會葬送掉祖宗基業。”
“呵。你不如你爹,你兒子還不如你,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竺瀚拿起保溫杯站起來,像個準備去遛彎的老大爺,對虎視眈眈的親衛招了招手,“過來把東西收了。通知下去,過一刻鍾就出發。”
他們這一路的沿途都被竺年的隊伍清理過了。
他們經過的時候,有周圍的官府組織了當地居民再進一步修繕。
道路的暢通,可以保證關鍵的醫藥等物資的暢通。
平時一些習以為常的事情,覺得沒什麽緊要的事情,在受到阻礙之後,才會發現重要性。
隊伍越接近蒲州,災情愈發明顯,但修繕的人也更多。
等他們能夠看見蒲州的州府城牆的時候,已經能夠看到一些老弱婦孺也在許多彪形大漢的監督下賣力勞作。他們的動作要是稍有遲滯,一個響鞭就落下來。沒有直接抽在身上,但是聽在耳朵裡也是渾身發寒。
坐在車上的宋恆見狀,直接大笑起來:“你兒子乾淨……哈哈呵……你瞧瞧你兒子就這樣子。”
自從前幾日他和竺瀚撕破了臉,他就徹底不裝了。
竺瀚在趕路的時候和同一輛馬車,聽著他笑聲中帶著嘶聲,皺了皺眉,瞧了瞧門板,對外面騎馬的親衛說道:“去叫個人來問問情況。”
命令很快傳遞了下去,不多時,朱小飛就趕了過來:“末將朱小飛,拜見王爺!”
竺瀚知道朱小飛,笑著讓他起來。
朱小飛解釋了一番這些老弱婦孺的情況,最後說道:“平時也還罷了,現在這種時候,不能由著他們胡攪蠻纏。”又說道,“周圍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現在估摸著連沃州都知道這些刁民的事跡了,不會對小王爺的聲望有什麽影響。您且放心。”
作為從小和竺年一起長大的崽,他朱小飛有些地方可能不怎麽行,但是旁門左道……呸!是輿論戰方面,絕不輸給別人。
竺瀚點點頭:“你做得對。”又問,“糕兒呢?”
“小王爺帶人在挖河。”朱小飛駕船可以,打水仗可以,但真不懂怎麽疏浚河道,“小王爺說,趁著現在水流不錯,正好可以清一下河道。”
竺瀚也是個技術渣。但是身在竺家,他至少知道這方面應該聽誰的。
況且,其實南王府的水軍這方面,他妻子羅英懂得都比他多。
朱小飛見南王沒有疑義,就說道:“現在州城靠著江州這邊的一半已經清理出來了。王爺您看是住城裡,還是暫時住在軍營?”
“住軍營。你帶我去扎營的地方。”
“好勒!”朱小飛像店小二一樣應了一聲,直接帶著人去一大片明顯已經硬化過的地面,“這邊都處理過了,營帳直接扎這裡就行。配套的茅廁在那邊,廚房在這邊。”
這裡原來是一部分丹州城內百姓們的臨時住所。
這兩天城內清理乾淨之後,百姓們大部分都回了家,這邊就都空了出來。
竺瀚顯然不會親自指揮扎營,簡單了解一下之後,就把事情交代給下面具體負責的人。
這次他帶的人中間,除了一部分原本的老兵之外,還有一部分就地征召的新兵。這種沒有太多危險的行動,很適合作為新兵的訓練項目,而且容易培養新兵的……嗯,集體榮譽感。
他們當兵不是什麽賊配軍,是在保家衛國,是在切切實實地幫助百姓,幫助他們的父老鄉親。
這種認知上的不同,竺瀚原先並沒有當一回事。在他、甚至大部分將領看來,都是多此一舉。
尤其是他們在和昌國連年交戰的時候,很多戍邊的士兵,確實是一些犯了重罪的。
但是他們的精力全都在指揮作戰上,對於其他方面的事情他們參與的少,自然就沒有什麽發言權。等他們意識到問題的時候,南地的軍隊已經完成了一輪思想改造。
軍民關系前所未有的融洽。
他們打仗指揮起來,也能感受到變化——不僅僅自己直屬的精兵營如臂使指,而且其他一些兵營指揮起來也變得順手。士兵的作戰意志更高,打起來更加勇猛。
朱小飛這邊安排了下去,很快整個一片空地就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
他就過來帶著竺瀚……和宋恆等一行人,去丹州城內轉轉。
宋恆的身體愈發差了,臉色蒼白中甚至透著一絲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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