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年這天休息的客棧,前面經營著茶樓,說書先生已經把這場戰爭編成了故事,開始說了起來。
他在茶樓懶洋洋地坐著聽了一會兒,被胳膊上能跑馬,拳頭上能站人的說詞逗得差點笑出聲,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聽到敲門聲才醒來。
紅三沒想到竺年竟然會在外面睡著,推了包廂的門進來,手上提著一大包東西,也不往桌上放,問:“要不繼續去房裡睡?”
“不了,今天晚上早點睡就好。現在睡了,晚上容易睡不著。”山裡面的這些天著實累人。
也不只是山裡面的這些天,從出了涉陽關之後,他的精神就沒真正放松下來。
他耷拉著眼皮喝了一口茶:“換了什麽好東西?”
那麽大一個……兩個包裹。
紅三把卡在門口的一個大包裹左扭右扭了幾下,才拽進來,關上門:“好看的衣服,還有一些金銀珠寶。”
“就那點破東西,能換這許多?”竺年有些驚訝。
紅三微微一笑:“這不是打仗嘛。有些逃到四泰來的,有些是‘收’來的,東西價錢好商量。我就和他們商量了一下下。他們還是講得通道理的。”
竺年“哦”了一聲,表示完全明白他是怎麽商量的。
紅三長得顯小,說話又輕聲細氣,無論男裝女裝,都顯得特別好欺負。
能夠收下兵器,且這時候有大量貨物的當鋪,背景不會太乾淨,哪怕是看到孤身的彪形大漢,他們都要欺負欺負,更別說是紅三這樣一看就很好捏的軟柿子了。
當然,若是當鋪做法大差不差,紅三也不是什麽天天想著理頭的大魔王,不至於怎麽商量(物理)。
紅三把大包裹隨便推到牆角,把小包裹放桌上,給他展示自己換來的許多珠花:“這些花樣和我們那兒不一樣,我挑了些特別的,等回家了讓那邊也照著打一些。姑娘們都愛新鮮的,一定能大賺一筆。”
竺年來錢最多的生意之一,就是珍珠,當然有配套的銀樓,還有胭脂水粉店。
他看紅三擺弄的那些東西,掏出隨身帶的小本子開始寫字:“我們可以把這些東西整一起,看看是弄一條專門的商業街,還是公園什麽的。”
別看很多人窮得吃不上飯,但哪裡都不乏有錢人。
這些有錢人錢多到花不完,也沒處花錢。
竺年為了幫助這些人解決煩惱,可謂盡心盡力。
他說話聲音很低,紅三只聽到他幾聲嘀咕,搞不明白這些東西,重新把自己一天的戰利品收拾好。
他家小王爺有很多這樣的小本子,記錄著各種事情,有些實施了,更多的是沒有實施的。
說書先生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個故事,紅三回房拿了些針頭線腦,過來改衣裙。
等到說書先生的第二個故事說完,竺年才伸了個懶腰站起來。
好好休息了一天,接下來在陽州內趕路,就要輕松很多。
四泰是陽州的養馬地。市面上好馬確實也不常見,但是要租一輛馬車還是很簡單的。
紅三昨天去當鋪順便“商量”來了一輛,今天一早當鋪掌櫃尋好了車夫親自送來。
竺年看著當鋪掌櫃硬生生腫了一圈的臉,對紅三說道:“手打的?腦袋上骨頭多,手打得疼。”
“沒有。用刀背拍的。”
當鋪掌櫃聽著,忍著疼硬是扯了個笑。要不是腫的是自己的腦袋,他還以為這個小哥說的是用刀背在拍肉。
“哦。”竺年檢查完車馬,把行李放上車,“行了,走吧。”
馬車離開四泰,紅三快手快腳地把車簾子換成了薄薄的細絹:“亮堂過了。”
車夫和當鋪掌櫃不算是一夥,但也相熟,見狀也不敢問,不用厚簾子,難道不冷嗎?
兩個剛從又是北方又是大山繞了一圈的人,到了陽州簡直像是到了春天似的,被竺年寶貝了幾個月的狼皮襖子被收了起來,還在車裡唱起了歌。
快樂的情緒能感染人,車夫也很快放松下來,也跟著唱了幾首四泰的調子。
車夫正值壯年,是個老把式,一路都很熟悉。哪裡歇宿哪裡停車哪裡安全,半點不需要竺年和紅三操心,把人順順利利送到了南壺城。
把人妥帖地送到城內一家頂好的客棧,車夫拿了不菲的賞錢。接下來他得等相熟的商隊,再跟著一起回四泰,不然怕是一路上不平靜。
南壺城的好客棧都有自己的溫湯池子,只是難約。
“上次來的時候就沒訂到這裡。”竺年泡得渾身舒坦,光著腳踩著一雙木屐,袖子擼到胳膊肘,倚著欄杆喂魚。
這些魚都是客棧養的,客人可以買魚食投喂,更可以買了魚直接讓廚房做了吃,算是南壺城的招牌之一。
說話間,店小二敲了包廂的門進來,流水般地一樣樣把一盤盤菜擺放到桌上。
等退下去之後,他還奇怪,一個年輕公子和一個老頭,瞧著也不像是親戚,也不知道怎麽就在一個包廂裡坐著。
“殿下若是喜歡,楊酌給您在城裡留一間宅子。”老頭,也就是楊酌,站起來,等竺年坐下之後,才跟著落座。
吃飯的桌子面對面擺放,桌上的食物都是一樣的。
竺年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將軍說話不用繞彎子。我是信然諾的人,先前談好的條件自然作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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