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根本談不上見不見諒解的,畢竟他都不認識對方,如果不是他先自述,容不念都不知道有這回事兒,很明顯對方說完話之後也發覺自己說的不太對,敲了下腦門又道:“哎,怪我,我給忘了,容哥你現在失憶……”
他略微沉吟了下,揮了下衣袖,隨著他的動作容不念感覺到一股凝滯感突然湧上心頭,而這感覺的來源居然是自己的乾坤袋,但他也沒解釋,又朝殷辭點點下巴,“你再弄一次吧,多加一重保險。”
殷辭沒說話,閉上了眼睛,看樣子是在施術。
“我,花古月,終於找著你了,”指示殷辭的人趁著這個空隙走到了容不念身邊張來雙臂,可他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容不念,等他的反應,“來,容哥,抱一個——”
以此同時,容不念也在觀察他。
張開雙臂時他才從花古一馬平川的胸口和喉間的凸起判斷出對方的性別,倒不是他眼光不好,實在是花古月打扮得十足迷惑——他的裝扮其實很隨意,彩衣左一層右一層披掛在身上,長發散了一半,剩下一半在右側虛挽著,發髻上插了幾枝不知從哪裡折的花,海棠,牡丹,芍藥一應俱全,似乎要在頭上開個花圃,臉上開個染坊,但臉上再厚重的脂粉都掩蓋不了他絕頂漂亮的皮相,高鼻紅唇,一雙多情桃花眼看人時自帶三分笑意,就像是志異故事裡攝人心魄的鬼怪,實在是美豔過分。
容不念咳了聲看見一邊殷辭比鍋底灰還黑的臉色,到底沒伸手抱回去,乾脆開門見山地問道:“第一樓的老板?”
“是。”花古月含笑道。
“之前和……”容不念想了想,換了個問法,“和之前的我認識?”
“是。”
“花魁的請帖也是你授意的?”
“算是,”說完他又搖搖頭,自己先笑出來了,“花魁就是我,何來授意一說?”
“什麽?花魁是你?那——”
那現在江子陵見的是誰這句話容不念沒問出口,殷辭在一邊冷哼了聲道:“你還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
“承認承認,比你差遠了,”花古月挑了下眉,“我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這副模樣。”
“你……”
“我怎樣?!”
不知道怎麽回事,看見他們倆不過三句話就掐的模樣容不念甚至還有點想笑。
“啊,舊仇舊怨的就先擱擱再說吧,”容不念趕在兩人掐架之前開了口,“先說說正經事,第一樓的老板親自叫我過來總不可能是為了讓我聽拌嘴的吧?”
“那當然不是,”提到正事,花古月臉上又掛上了招牌笑臉,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在了容不念對面,“容哥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失憶失的很突然?”
容不念嘶了聲:“那倒沒有,我師兄和我說這是打架打的。”
“打個屁!”花古月突然一掌劈在了桌上,那張梨木桌晃了晃,好歹沒倒,這個舉動破壞了他自出現在兩人面前的優雅姿態,“我跟你說你師兄的鬼話你一句也不要信,整個千機山,整個天玄就數他蔫兒壞了,成天就想黑吃黑,你失憶?你失個屁的憶!他是不是還和你說失憶是因為魂魄受損,神魂不穩?他娘的,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什麽事一經他手他就是大善人,欺負你魂魄不全拿你當猴耍!咱們都被他騙了!”
“什、什麽?”容不念突然有些迷惑了,他不是魂魄受損嗎,什麽時候變成魂魄不全了,那不就真的成缺心眼了嗎?
“你還不知道?他沒和你稍微透露點?!”花古月扭頭看了眼殷辭,神色震驚,“你嘴這麽嚴,一句都沒說啊?”
“一開始不確定,後來知道了哥哥的身份後又沒找到合適的時機,也怕雲棲鶴在他身上放了什麽東西。”
“你拉倒吧,放什麽是你一個隔絕術解決不了的?我說殷辭啊,你那點小心思騙騙別人也就算了,嘖——還想著騙我?”
殷辭不語,花古月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麽了,乾脆擺擺手道:“好好好,你是勞心的苦力,大惡人我來做,我來給你揭開你這位雲師兄,好掌門的真面目。”
容不念越發迷惑了,但又下意識抗拒花古月的解釋:“什麽意思?”
“喏,都在這裡了,不用謝。”
他眯了眼拿出一面晶鏡,臉上露出個狠厲的笑來。
——
從第一樓出來後容不念一直神情恍惚,連子路他們都忘了帶走,這個狀態一直維持到晚上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而殷辭的狀態同樣好不到哪兒去,可能是因為他什麽時候都不待見那只花蝴蝶,也可能是因為故人太久沒能像今天一樣聚在一起了,他一時神魂激蕩,居然夢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大家晚安!
第79章 眾生相
那只花蝴蝶被帶回來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那時魔族的野心初露端倪,經常在界碑邊界燒殺搶掠,攪得當地民不聊生,而容不念作為清虛道長的關門弟子已經開始帶著各派弟子四處剿魔,三天兩頭地往山下跑,不見人影,兩人明明在一座山上,卻連見面都成了難事。
他把花古月帶回來之前,殷辭已經很久和他好好說上一句話了。
那天他打掃庭院時聽見新入門的弟子說今日容師兄回來時帶了傷,顧不得再把落葉收起就火急火燎跑到了議事廳。結果他攥著那瓶療傷丹還沒跨過門檻就看見幾日沒見到的哥哥牽著一個陌生少年的手,露出的手腕上還有個滲血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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