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了容不念還沒出屋,就連江子陵也沒叫起來。
他吃了個閉門羹,又不清楚容不念昨天怎麽了,隻當他成心在和自己賭氣,現在正在院子裡炸毛抖刺兒的轉。
殷辭路過時手裡端了碗剛做好的雞蛋羹,看見容不念房門緊閉什麽也沒說轉身又去小廚房把雞蛋羹溫起來了。
其實他也不見得比容不念平靜多少。天罰後自己隱姓埋名,已經九百多年沒和花古月心平氣和的說過話了,他不信任花古月,花古月也不見得對自己毫無戒心,所以昨天還是兩人頭一回正兒八經的見面,只是沒想到,頭一次花古月就給了自己這麽一份“大禮”。大戰裡那個“間諜”來的莫名其妙,如果之前就是雲棲鶴的話,那一切就有了解釋,可這樣的話,雲棲鶴未免藏得太深,也讓人搞不明白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那時的容不念雖身負重任,但他意在山水之間,天玄眾人都是知道他不會安分留在千機山上的,即便雲棲鶴所求是當今掌門之位,只要打敗魔族,他也一樣會是天玄的掌門,只不過需要等的時間久一點罷了。更讓人費解的是雲棲鶴在晶鏡裡口口聲聲要封印容不念,卻又在他剛醒時照顧有加,而不是害其性命。
雲棲鶴這一遭,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等他把雞蛋羹放好從小廚房出來,容不念終於起了床。
他想得倒沒殷辭那麽多,只是前半夜心裡有點悶沒怎麽睡,硬是熬著把自己知道的和別人嘴裡告訴他的事都捋了一遍,從頭到尾捋出了個大概才去睡覺,快五更才睡的,實在起不來那麽早,為了防止人來叫門還特地貼了個消音符,這一覺實實在在睡了個自然醒。
洗漱之後的容不念恍若新生,略過還在鬧脾氣的人挨個和他倆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諸位,看來第一樓名不虛傳啊,你倆這一個個的容、光、煥、發啊——”
本來還可以,結果被他這麽一提諸位沒幾個好的,江子陵和子路的臉一個比一個苦大仇深,生怕自己去花樓的事傳回千機山去。
江子陵張嘴就要啐:“呸呸呸,你才去——”
“子陵,子陵,”子路急忙將他攔下了,“消消氣消消氣,咱們確實去了,這是小師叔,來的時候掌門說過要咱們尊重些的……”
他不提雲棲鶴還好,一提起來容不念臉色就一僵,一想到那麽溫聲細語的一個人背地裡竟然想搞死自己就渾身不自在。
好在殷辭帶著他的雞蛋羹過來解了圍:“哥哥,先吃一口吧。”
“好。”
“請問有人在嗎?鄙人失禮想要求見容先生。”
容不念順著他給的台階下,接過那碗雞蛋羹正準備回屋時,院外卻突然傳來了兩聲清脆的叩門聲。
女子聲音清朗又不失禮數,只聽聲音便覺得此人必定氣度不凡。聞言容不念和殷辭眼裡均劃過一絲詫異:他們這方小院著實能算得上皇宮裡的淨土,四合小院,有地有水有家禽,不需要宮人來日子也過得下去,宛如另外開辟出來一個小世界,頗讓人有在入世間出世的感覺,更何況白澤還特意吩咐過,若非他們需要,平時根本不會有人過來。
“喲,又是來找我的嗎?咱家這兩天可真熱鬧啊,”容不念扭頭看了眼院裡的人,把碗放在院裡石桌上往門口走去,朗聲道,“請問閣下是?”
聲音隔著門板清清冷冷地傳過來:“聶喚。”
門開人見,門外聶喚站姿凜然如劍,見有人開門微微點頭行禮。她還未換下國喪的麻衣,服釵簡單,一聲素白襯得女子容貌清麗,眼神更顯堅毅,好似一株寒冬傲立枝頭的梅花,冰姿自有仙風。
容不念動作一頓,他終於見到了這位大名鼎鼎的小聶相。
“小聶相,”他還禮道,“久仰大名。”
“我來求仙長救人。”
她動作不似言語那般有禮,關上門徑直走向院中,容不念被她嚇了一跳:“聶相這是幹什麽?”
“我、我想求仙長救一個人,他——”
“起死回生這事我們真的不會啊。”慕容殊抓他去跳大神的陰影猶在,容不念聽見救人兩個字下意識接道。
聶喚咬著下唇搖搖頭:“並非…死人,他多年前誤服蠱蟲昏迷不醒,現在只能算作是假死。”
江子陵向來口快,語氣難掩嫌棄:“那你得找製蠱的人啊,術蠱不一家的,我們可弄不了那種玩意兒。”
“製蠱的人就是他自己,”這句話她說的格外艱難,“我找了別人,但有的人修為不夠,還有的人不願入世,我實在沒辦法了,所以才鬥膽來找您碰碰運氣。”
“可別,擔不起擔不起,”容不念被她這個“您”字嚇得連連擺手,“你這是被外邊的傳言混淆了判斷,其實我什麽也不會,再說了,我修為更不夠啊……”他朝一邊努努嘴,“在座的隨便哪一個都比我靠譜多了,姑娘你找錯人了吧……”他眼神瞥向一旁,暗示再明顯不過,聶喚果然隨著他的視線瞧過去,最後定在了殷辭身上。
她一時沒有說話,低頭不知在思索什麽,片刻後抬頭道:“如果仙長能幫我把人救醒,我情願抽魂。”
這句話是對著殷辭說的,其余三人都是一頭霧水:“什、什麽魂?”
“你當真願意?”殷辭眉梢一動。
聶喚神色不變:“是,我知道閣下要什麽,曾經有人來找我做筆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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