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他抬頭看見師兄面露不忍,於是更加疑惑的發問。
“對於命定之人,你自己是怎麽看的?又或者,你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當然是把魔族打回老家了,最好是把界碑封死,讓他們再也做不了妖,”容不念聽見自己這麽說,“別的不說,就那個滿江紅真是像陰溝老鼠一樣,早就該清理清理了,省得天天出來害人害己,啊,當然,我也做不來行兵打仗的事,最好是師尊指哪我打哪——”
清虛道長卻顧左右而言他:“不念,有件事我沒同你細講過……”
他見師尊面露難色,故作輕松道:“怎麽,難不成壓根沒有這個人,我就是師尊隨手撿回來充數的?”
“其實,祖師訓裡並沒有寫這麽多……”
天玄祖師是何許人也,那是神魔大戰之後修為第一人,一人一劍敢上昆侖討公道。
能憑一己之力把猖獗的魔族封進界碑的人才不會嘔心瀝血地寫一本門規祖訓要後輩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於找到“有緣人”,再等他成長起來這個虛無縹緲的過程,他留下的祖師訓,本就是一個要以天地為爐,再次把魔族封印回界碑的血祭陣法——祖師訓上的人,資質要好,生辰八字要對,出現的時間也要妙,更重要的是,可以喚醒護山大陣,同時年齡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太大了不好哄去祭陣,太小了又過於懵懂,根基不夠。
一千年過去,結界松動,容不念就成了這個時機剛好的時候出現的“有緣人”。
“所以、我本來是……那個祭品?”
容不念聲音有點抖,他忽然想起上山不久遇到的那場“異動”。那天是祖師訓上修補魔族結界最好的時機,護山大陣突然被喚醒,師尊和師兄又不在山上,那時他還不會什麽術法,也看不出來自己所處的就是陣眼,只知道外邊突然狂風大作,只要稍微一伸手就會被風刃所傷,所以他隻好原地蹲下,盡力把自己縮成一個不起眼的團,即使如此,他還是被割得體無完膚,神思昏沉之際,他撐膊觸到地上的陣法,鮮紅的血滴到陣中,聯系就此建立。
容不念第一次接觸到七星弑魔陣就要比旁人透徹得多,而祭品就是他自己。
最後還是清虛道長不忍心,又或者是他抵不住大弟子在一旁哀求,大陣尚未正式開始,他就把人帶了出來。
被救出來時容不念已經不在千機山了,雲棲鶴抱著他坐在地上又喘又哭,心跳得快要蹦出來,看起來嚇得不輕。
當年七星弑魔陣被祖師一分為二,陰陽兩陣互通,就是為了這次結界松動,天玄祖師掐算出了界碑第一次異動是最好的複封時間,但沒想到他的弟子也會因為幾天的相處改變心意,留下祭品的性命。
關於那次“異動”,清虛道長沒有對他多解釋什麽,對幾位師弟也隻說是界碑的緣故,但那之後他卻開始教授容不念更高深的控陣之術,到了後來那些術法已經不是一個弟子可以接觸到的了,但師尊要他禁言,所以即便他心裡隱隱有感也從沒說出口過。
“當年的大陣失控根本不是意外,那就是祖師訓裡的有緣人,原本、應該的結局?”
所有的疑問都在今天有了答案,什麽有緣人,什麽命定,這不過就是清虛道長對人命起得一絲憐憫之心而已。
雲棲鶴是見過師尊矛盾的人,他看了一眼清虛道長才道:“可以這麽說,但是不念,師尊他……”
“師尊對我好,我都知道,”容不念的反應卻出人意料,他並不似清虛道長預料的那般歇斯底裡,反而顯得有些呆呆的,“我只是沒想到……怪我太遲鈍了,沒能聽出來師尊的意思,原來這些年都是靠著師尊施舍才有的,所以那些法術,我……”他苦笑了一聲,“除了感激涕零,我能說什麽呢?”
“不念,”清虛道長也聽出他這是在鬧脾氣了,“我這樣做是為了……”
容不念破天荒在師尊談正事的時候打斷了他,他掐著眉心問道:“為了我,我知道,可我現在又不知道了,師尊是需要我再獻祭一次嗎?”
“不,前機已然錯過,我能做的唯有盡力補救,”清虛道長歎了口氣,看向他,“不念,祖師的話我原本不想反駁,可,我始終覺得如果你沒有被我帶回山,現在也會是天玄庇護的眾生之一,魔族和每個人都有關系,要和他們打,那也應該是大家一起想辦法,沒有道理不過問你就決定你的性命,更何況最好的時機已經過去了,我今日叫你們來,只是想和你們交代一下之後的安排,也把話都說清楚,畢竟——”
“師尊,別說了,我們——”他原本就心亂如麻,現在聽見師尊這安排後事一般的語氣更是把眉心掐出兩道紅痕。
“不念,如果你不願意,我和你師兄也絕不會逼迫你,但你也要記得把這件事藏在心裡,永遠不要主動提起來,不然,恐有災禍啊……”
那是大戰開始前,師尊對他說過的話,容不念不知道師尊會不會在之後這些年裡看著魔族肆虐而心生悔意,後悔當時沒能再乾脆一些照著祖師訓封印魔族,以絕後患,但他確實做到了承諾自己的事。
就算師叔咄咄逼人,清虛道長也沒有以此為由逼迫過自己。
第132章 無量劫
北邊條件寒苦些,又離界碑離得遠,就連魔族也不是很喜歡在這兒活動,容不念才去了幾天就把魔族清理的差不多了,可他有禁令在身,不好回天玄附近轉悠,只能繼續待在北邊“被發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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